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 书名:奇葩成灾 作者:Fahrenheit ================== ☆、初遇     太白山里的冬天,万物萧瑟,却别有一番幽静味道。   春夏秋三季这片遮天的林子里总有各色鸟儿们不停聒噪。每每得闲坐在窗边,望舒总还要为从外面传来的“杂乱乐章”皱一皱眉毛。   自小她便喜静。   七岁时没了娘亲,爹便辞了御医之职,带她离了京城,来到这传说有仙气的太白山山脚,盖了个小院,寻几位仆从,父女二人自此相依为命。山中草药极多,采来入药,爹爹平日为附近乡亲诊疗治病,诊金颇低,又药到病除,不多时便有了不错的声望。人们见了他们父女总要主动唤一声,“许先生,许小姐。”   望舒将窗子开了个小缝,寒气铺面偏偏鼻腔里还残留几分淡淡梅香。从窗边堆积的雪层中忽地探出一只雪白前爪,望舒顺势望去,正对上一对澄净见底的金色眸子。太白山山腰处便常年雾气氤氲,望舒常听乡亲们说起山中常有灵怪化作人形,被人发现,也无伤人之意,只是笑笑,便迅速闪身不见。   因此,望舒全无惧怕,笑问,“冷吧?”   额头有着五点赤红,正形成个梅花图案的白狐摇了摇尾巴,又点了点头。   望舒将窗子开得更大,白狐轻巧跃入房中。关好窗子,望舒将炭火拨得旺些,白狐就在火盆边将自己团成了球,再把蓬松的尾巴往自己脑袋一盖,毫无防备的闭眼睡去。而望舒坐在窗边继续看她的医书,其间还在白狐身上摸了几把,见它无甚反应,望舒笑道,“你倒是放心,也不怕我将你杀了卖皮。”   白狐的耳朵此刻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这只狐狸太安静太老实,就在她几乎将这个不速之客忘在脑后,夜间却被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被一颗毛茸茸又暖融融的脑袋拱了拱,这家伙便毫不客气的钻进了她的被窝。慢慢冬夜里,身边多了个暖呼呼的毛绒暖炉,望舒求之不得,她连姿势都未动,合眼沉沉睡去。   清早起床后,白狐窝到床下,小丫头进门伺候洗漱、收拾床褥都没发现半点异样 。   趁着上午阳光足,望舒在书房埋头整理爹爹留下的笔记,忙碌中忽然发觉眼前落下一片阴影,笑着招呼道,“容月。”   看着满桌的字纸,花容月问道,“望舒,要我帮忙吗?”他不急不缓,清亮嗓音一如既往的悦耳。   “唔,不用。家里来了客,说起来,还是你的同族呢。”   花容月也是狐妖。一年前闯到她家,在厨房边上的架子下伸手正要取梁上悬挂的腊肉之际,被她逮个正着。   “你看得见我?”他最先开口,却还不等望舒回答,先讪讪收回手,脸上乍现两抹红晕,又迅速低下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饿了。”   望舒被他逗笑,“那些还没晾好。”转身去厨房拿了一包腌制好的肉干。   “给我的?”容月问。   “给你的。”望舒答。   嚼光一大包肉干,俊美少年说话都清晰不少,“我姓花,你叫我容月就好。”他指指云雾缭绕的太白山,“我从山上来,这是我头回下山。对了,我本是只狐狸。”容月一对细长桃花眼,微翘睫毛在轻轻颤动,“你给我吃的我就要报恩,你也不能随便赶我走。”   望舒姑且应了。这时她还不知道一饭之恩对于妖族何等非同一般的意义。   容月有张被镇里人惊为天人的绝好相貌。总和自己同进同出,不久望舒便遭遇了第二次退婚。   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她幼时便许了人家。对方是爹故交之子。彼时两家来往甚密,那位叔叔多次当面赞她精明安静,长大必是如意儿媳。却在娘身故之际骤然退婚。而这份婚约乃是镇上员外的长子,爹爹救了这家老太太的一命,自此许下两姓之好,等爹爹去世,这家人也起了别样的心思。   退了婚,望舒只觉卸掉了千金重担,分外舒坦,看天天便是格外的蓝,吹风风便是异常的柔。   容月在她身边还有些不解,“我听我娘说,人族的姑娘被人退婚总会伤心。”   “爹觉得那家的公子是个读书人,会对我好。你们狐族听没听说过,仗义每多屠狗辈,最是无情读书人?”   容月忽然道:“我喜欢你。”   望舒哑然,人生第一次被表白竟然是来自一只认识不足一月的狐妖。   “狐族只有成年才能下山。”容月白皙玉爪试探着挂到她袖上,见她没闪躲,不禁喜上眉梢,“原本我一直想不通兄弟姐妹下山之后,为何都不肯再回来……”   “如今你知道了?”   容月小脸通红,但眼神无比坚定,“我已修炼了五百年,能护你不受欺负,也不会让你难过。”   望舒没明确答复,却收拾出了厢房给容月正式居住,还给了狐妖一个身份:她的学徒。结果长得俊、性格好的狐族少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赢得了全家上下的好感。   听望舒说家里来客,容月皱着眉头将神识放出,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探查了几番,疑惑道,“我怎么没发现?”   望舒奇道:“明明早晨还在的。”拉了容月,两人去往卧房——那只白狐依旧在床底下安睡。   容月的脸色登时不大好看,“他……他修为高出我太多了,不然……”不然我也不会察觉不出来。   望舒无知者无畏,弯下腰抓住白狐的大尾巴,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从床下拖了出来。   容月想要阻止,却根本来不及,“这家伙……很危险,你……不过,诶?”他忽然嗅出了点淡淡血腥味儿,“他受伤了……”   白狐的眼睛猛地张开,那对金光熠熠的眸子此刻却深如寒潭,口作人言,“小家伙,你真多嘴。”这嗓音既不清亮也不低沉,却有股形容不出来的韵味。   话音刚落,容月身上银光骤现,刹那间少年就被打回了原型。   望舒却是头一回瞧见狐身的容月——他有一对儿深蓝色眼睛,以及身后蜷作一团的四条尾巴,是的,四条尾巴。容月的额头没有什么印记,他的体型也比那只“很危险”的白狐小了两圈不止,皮毛也不如对方亮泽。   两只狐狸争锋,望舒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很强烈的直觉:眼前这只大狐狸对她没有一丁点儿的恶念,对容月也没想要拿他如何。   大狐狸起身,从望舒手中慢悠悠的抽回尾巴,“我只是给这个小家伙一点教训——不尊重长辈的教训。”说着,尾巴轻轻扫过望舒脸颊,眯着眼睛道,“喜欢我的尾巴?等我歇够了,你想玩多久都可以。”说完,趴到火盆边,又阖眼睡过去了……   望舒探探容月的脉象,发觉小狐狸也只是睡着了而已,她叹了口气,父亲去世之后她的确寂寞了好几年,可两只狐妖一前一后的出现,可以预见平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甚至,会不会热闹过了头呢。   望舒抱着容月回了书房,小狐狸躺在她腿上时不时轻鼾——不得不说,他真是个美妙的暖炉。   整理笔记告一段落,夕阳西沉,容月毫无苏醒迹象,独自吃过晚饭,望舒想了想,准备了个碟子,里面盛了熏肉、腊肠、火腿还有点腌菜,放在大狐狸身边,自己洗漱过后,也早早睡了。   清早醒来,望舒一睁眼就望见一双水汪汪的暗蓝色的眼睛。容月蹲在她枕边,带着不甘与无奈,沮丧的宣布道,“我这阵子变不回人形了……”   望舒揉揉容月的脑袋,真心道,“你这样也好看。”   容月四条尾巴竖直上翘,摆成了整齐的扇形,“你这么说我真高兴。”顿了顿,他又道,“这老家伙太过分了,我回到族里就去告状。”   望舒乐了,这在她眼里就是典型的打不过找家长。听过小狐狸的解释,望舒才知道狐族中最顶尖的两个分支,一为九尾   灵狐,修为越高,尾巴数量就越多,容月就属于这一支;而另一支便是天狐,也就是那只老狐狸的家族。总体而言,狐族是比较团结的,但在争夺恋人以及伴侣时却常常斗得不可开交。悲剧的是,处于下风的总是九尾灵狐。   “为什么我们总是输呢?容貌也不比他们差啊。”小狐狸甩了甩头,“哎呀,不能说丧气话,太不吉利了。反正我是不会放弃望舒你的。”   事实上,没过多久,望舒就体会到为什么九尾灵狐总也赢不了:九尾灵狐多出纯净少年,而天狐则以妖娆熟男为代表。当然,望舒太年轻,她不知道这并不是根本原因。   容月发过一通牢骚,自己也不好意思了,望舒笑问,“饿了没?”   小狐狸羞涩的点了点头,望舒把他往地上一放,在他额头上一拍,“去洗洗吧。”容月闻言一溜烟儿的跑了。   撩开床帐,望舒发觉火盆边的大狐狸安睡依旧,只是边上的碟子空空如也,下面还压了张字条。   望舒捡起字条,一道清隽而有力的字迹映入眼帘:火腿有点咸,咸菜给少了。   望舒抚额道:“要求倒是多!”   午后,望舒出诊,病人只是风寒,病情也并不危险。太阳落山之前,望舒就到家了。回到书房,就见容月在美人榻上睡得昏天黑地,而那只大狐狸则从椅子上跃下,颔首道,“你好。久违。”   望舒道:“听说你受伤了,如今好些没有?”   “病去如抽丝,所幸休养两天已不甚碍事了。”   “唔。”望舒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一直很奇怪,自己对这只老狐狸总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大狐狸一步步的走近,动作举止优雅至极,“我叫白行舒。如你所见,我是天狐族人。我来找你,是为报恩。”   望舒小脸迅速抽成一团,“救命之恩,以身相许?”这不是外面话本里到处都有的情节么?太俗套了吧?   白行舒瞬间化作人形,一身耀目红衣,一头曳地长发,以及与容月难分轩轾的美貌。他笑眯眯的凑到望舒耳边,抬手在她脸上轻抚,“以身相许,这是你的愿望么?”   这个动作太突然也太无礼了,当然这还不算最无礼的,行舒低下头在望舒额间轻吻,望舒脑中登时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夺路而逃。   行舒没追出去,因为他无奈的发现自己的伤口又出血了。只得解开衣裳,露出身上那道令人胆战心惊的伤口:从右肩延伸到左胯,从翻开的皮肉处能清晰的看见伤痕累累的肋骨以及还在渗血的内脏。行舒摸出个   白瓷瓶,将里面淡金色的药液洒在伤口上,随着一团白气冒起,行舒疼得呲牙咧嘴,表情扭曲。   死死缠绕在血肉上,不停阻止愈合的黑色魔气在药液的侵蚀下迅速败退,却总是难以尽除,行舒轻叹一声,天宫丹王的神药果然奇效,但这份“欲死欲仙”的感觉,也非是寻常仙人能消受得起的。   偏巧此时望舒又杀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刚才败退得太快太丢人,现在她要找回场子。望舒甫一看清行舒□的上身,她又急匆匆的出去了,等她再回来手里多了只药箱。   望舒翻开药箱,麻利的找出干净的纱布,问道,“包扎有用么?”这样的伤势搁在一般人身上早死了,偏偏他能吃能喝能睡还能……欺负人,可见这家伙绝不是一般二般的狐妖。   行舒在榻上坐下,一抬手就把容月扒拉到地上,“如果是你给我包扎,就有用。”   “你可真够蹬鼻子上脸。”望舒嘴里抱怨,手下动作不停。   “你以前也这么说我。”望舒动作轻柔,行舒显然十分受用。   望舒手下一顿,想了想还是决定开诚布公,“我总觉得我以前认识你,而且应该是感情很好的那种认识。照你这么说,你跟我是前世姻缘了?”   行舒有些惆怅,“情敌太多太强了,上一世你我并没做成夫妻。”   “你不甘心?”   行舒定定望着望舒的双眼,“我非常不甘心。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望舒又没词了。他这么霸道,她居然都不讨厌。望舒开始反思:哎呀,我是不是最近变得好奇怪。伤口处理完毕,行舒也没再开口,满眼柔情的看着她,这柔情里除了眷恋还有不可动摇的决心。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怪,望舒无奈换了话题,“你伤口上像虫子似蠕动的黑气是什么?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是魔气。魔尊一刀差点将我劈成两半。我逃得性命,可也得受点活罪。”   “公事还是私怨?都需要你搏命了么。”从本心来说,望舒真的不讨厌行舒,却因他的强势多少有点不舒服。   行舒默然。天宫与魔界战事胶着百年,他得知望舒已然转世之后再也忍耐不了,带了亲信突袭魔族的补给营地,固然得胜,却胜得惨烈,自己也差点身死,却对战局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天宫发起总攻,没了补给的魔族无奈溃退万里。而身为首席功臣的白行书,也如愿以偿的得了“探亲假”,他甚至不等伤好,只接受基本的治疗,向丹王要了点药,便穿越虚空下得凡间追到望舒身   边。   怎料他千辛万苦,千赶万赶,身上又累又痛,却发现心心念念的爱人身边已然有了个碍眼的跟班,行舒难免暴躁,还惹得望舒小小不爽。   望舒是个聪明的姑娘,“看来是公私皆有了。那么,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行舒诚恳道:“帮你报仇,努力讨好你,等你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望舒当即震惊了,“你未卜先知吗?”   “是,为了你,我事先做了很多准备。”   “可我从没听说有哪个皇帝真的死的不明不白,无论是仙妖鬼都不能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吧?”母亲去世的时候,望舒还不太懂事。不过听过父亲叙述往事,她心中有数,报仇之事父亲没有提过,不是说他能放下了恩怨,而是因为报仇基本无望。望舒可以确定:她的杀母仇人应是当今皇上。   行舒笑了,“没错。你想报仇最好就用凡人的法子,但有一点,有我在,没人能伤到你。”   望舒蹭地站了起来,“那我们还等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有姑娘跟我说想看个狐狸做男主的,诺,这篇就是了。   虽然是架在蛇蝎和人偶上,不能算全新的小说,但新内容实在太多太多了,我就当新文发了。 ☆、回京路上     话虽这么说,望舒强令行舒休养了一个月,直到春暖花开,这位下凡的天仙肋骨以下的伤口已经愈合——胸口处依然有顽固魔气肆虐,但这也只能靠行舒自身仙气慢慢克制,已非一时一日之功,望舒问了多次,确认行舒已无大碍,才终于答应一同去往京城。   对外望舒的说法乃是她要出门游历行医,家里镇上相亲朋友得了消息结伴相送,望舒怀抱容月,身边行舒背着个小包袱,一行一人一仙一妖潇洒无比的坐着马车上路了。当然,如果不是望舒只把容月当弟弟看,行舒是绝对不会允许情敌与己同行的。   太阳落山,也没能抵达村镇,只好露宿荒郊。行舒寻了个破庙,整理行装,打开铺盖,取水烧饭全由他一手包办。   望舒坐在落满尘土的泥胎底座处,揉着容月的脑袋,却听小狐狸冲着角落冷冷道,“你老实点儿,别乱走也别乱说话。”   望舒正摸不着头脑,忽见眼前飘过来一位没有腿的姑娘。   鬼姑娘微垂着头泫然欲泣,“妾身离不开这座庙。”颈上十个黑紫指痕触目惊心。少女反复用细长的手指抹着眼睛,仿佛要抚掉那根本不曾存在的泪滴。   一个“妾身”,望舒第一反应就是这位鬼姑娘生前已经成婚,可她的发型妆容和衣着打扮又明显是待嫁款式。   小狐狸明显松了口气,“只是冤鬼,不是恶鬼就好。”   鬼姑娘依旧低声道,“妾身死了二十年,尸身便埋在后院那口枯井里,上面又压了数块青石。”   望舒好奇问道:“既然你也知道自己身故,为何不去投胎,却还守在这里,是因心愿未了?”   “正是。”鬼姑娘笑得凄然,“身死那年,此处便已香火不复。兼之我心愿未了,不肯离开,”又一扬手,身边燃起两团青绿荧荧鬼火,在夜幕下分外鲜明,“如此,远近便无人再敢靠近。”   “你既然找上来,有什么让我们帮忙的么?”   鬼姑娘望向行舒时,难掩怯意,“只求三位前行数里,在镇上寻个唤作王昀的书生。”   “情郎?”   “我与他私定终身,只想请姑娘帮我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望舒又问:“若他另娶他人,早已生子,非富即贵,再合家幸福,可你只想知道这个负心男子他过得好不好?”   “不,”鬼姑娘掩面低泣,“非是王郎负我。只求你看他是否安好,若是我便放心赴黄泉。”   望舒应了,“举手之劳,何乐不为?”   行舒端了饭菜飘然而至,给容月的那碗特地多放不少肉食,   他向望舒笑道,“你一直好心。“养伤的一个月里,因为望舒悉心照料,行舒心情舒畅,举止言行也早恢复了当初的优雅从容。   翌日直到傍晚时分,才抵达市镇。寻了客栈落脚——客栈只剩一间客房,结果自然是行舒打地铺,望舒睡床。   勤劳的狐狸天仙下楼采买归来之后便动手收拾整理,望舒根本插不上手,只得百无聊赖坐在窗边看夕阳:天空却被一抹赤色光芒贯穿,周边还散着五彩光华。其后,慢慢聚拢成一只火红色凤凰,落于她眼前,一阵耀眼光芒散去,一位雌雄莫辩的精致美人款款而来,打量她甚久,才道,“转了几世居然一点没变。”   小狐狸容月在看清火凤的瞬间瞳孔皱缩,悄声向望舒道,“这人好生厉害!不比那只老狐狸差。”   可惜望舒对修为层级阶位之类一窍不通,反正她从没觉得天狐行舒有何危险,自然不会对眼前的火凤平白多了什么敬意,反倒因此人傲慢,望舒的第一印象就相当之差,她勉强微笑福了福身,没发一言。   正巧行舒端着茶盘归来,向着火凤笑笑,然后就向望舒介绍,“这是羲和,我最要好的兄弟,过命之交。”   羲和忽然问道:“行舒,真的值么?”   行舒正色道:“如果她都不值,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我不惜性命?”顿了顿他又开口,“如果你还是来劝阻我的,我只能说,这不可能,更没必要。”   望舒再次疑惑了,她决心一会儿跟行舒开诚布公的谈谈,这种没办法平等相待,总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糟了。至少望舒的自尊心不允许自己总被人摆布。   而容月讨厌望舒讨厌的所有人,他瞪着羲和,逐客的意思很明显——即使他知道自己完全不是火凤的对手。   羲和一下子就破功了,至少他那张一直冷冰冰的脸上此刻交织着不甘、不忍、不愿,以及……轻松。火凤拍拍行舒的肩膀,表情语气中的释然真是显而易见,“我可以回去和帝君说,我尽力了。嗯,”他转向望舒,挤出个笑容道,“祝你们百年好合,生生世世不分离呀。”说完,化作一道赤中带金的流光消失在天际。   转折太快,望舒忽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她望着行舒严肃道:“你不觉得应该对我解释点什么吗?”   望舒聪慧且刚强,又不失赤子之心,转世这么多次,环境出身一直在变,但她的性情脾性真的一如既往。行舒追求望舒好几世,早就知道对她以诚相待方是上策。   行舒叙述了自己冒险突袭魔尊的补给营地换来仙界的一场大胜,自己   也得以休假,大大方方的下到人间来追求她。   旁听的容月忽然瞪大眼睛道:“原来你是逍遥天仙!”   仙人修为从高到低依次为大罗金仙、金仙、逍遥天仙、天仙、地仙、人仙。只有仙界之主,居住在天宫的天帝,以及天帝座下四方仙帝中的北方仙帝乃是大罗金仙,其余三位仙帝也只是金仙而已。大罗金仙和金仙都属于终极威慑力量,这次与魔界的大战中,大元帅正是由北方仙帝担任,不管战事胶着还是仙界局势不利,自始至终这位北方仙帝都没出手,于此相应的便是魔界的大统领魔帝也没轻举妄动。   因此,逍遥天仙已属顶尖战力了。而魔界的魔尊修为战力有的相当于仙界的金仙,差的也不亚于天仙。差点要了行舒性命的那位魔尊不巧正是魔尊之中的佼佼者。   望舒沉默良久,问了一个羲和也问过的傻问题,“值得么?”要说她不感动绝对是谎话,但是爱情里除了感动至少还应该包括志趣相投和情投意合吧?   要是不值得我敢冒险么?行舒摸摸望舒的脸蛋,从表情到语气都是说不尽的温柔,“你说呢?你只要知道我不是一时冲动。”   望舒回望着行舒,眼里头一次多了点别样的情愫。   容月没来由的一阵心慌,他猛地蹿起来一口咬住了行舒的手。当然,小狐狸也不是特别缺心眼,他咬得没怎么用力——以他刚刚成年的狐妖,距离人仙还差得很远很远的本事,能不能咬伤贵为逍遥天仙的行舒绝对是个大问题。   美好的气氛荡然无存,望舒忙从行舒的手里解救了容月,先把小狐狸夹在腋下,抓着行舒的手劝慰,“莫动气,你还有伤在身……”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狭长的凤眼里酝酿着不知是暴风骤雨还是风和日丽,望舒头回发现,原来这只狐狸长得还是有点特色的。固然行舒追求望舒很多世很多年,遭遇过她偶尔的不按理出牌,却从不知道她的审美和口味异于常人。   行舒从谏如流,其实如果不是望舒宠着容月,行舒也不会把他这个同族后辈放在眼里。   睡够吃饱,望舒抱着容月拉着行舒就去打听鬼姑娘的情郎王书生了。茶馆乃是最好的探听消息的去处,二人找张桌子坐定,叫来了茶博士。   望舒问起郊外破败的古庙,茶博士脸色一白,状似微惧,“二位客官经过那庙,莫非是见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行舒道:“只是见到隐隐荧荧绿光,想来稀奇,才有此一问。”   “那就是了,这庙和镇西的王氏祠堂,二十年来,时常闹鬼,远近乡人怕这秽气,都不敢再   接近。”   行舒又道:“小哥听说过一个叫王昀的读书人么?”   “他啊,远近无人不知,穷书生一个,二十年前带了林家小姐私奔,再无音讯,把林小姐的亲哥哥,当今驸马爷气个半死,放出话来,此等□小人,若是逮到直接乱棍打死。”茶博士叹了一声,“可叹既然逃了,过了这么多年,人家隐姓埋名,恐怕早已另娶生子了,哪还会再回来触这个霉头。”说着摇了摇头,正巧掌柜的召唤,小哥大声答应,对二人唱个喏,扭头走开,自去忙碌。   望舒低声道:“谁家姑娘跟人私奔不想着遮掩的?这亲哥哥倒好,自己跳出来承认了。”   行舒也道:“确实有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一万多字,这些都是存货。可惜我的存货真不多…… ☆、回京路上续     问了王家的宅院地址结帐走人,行至镇西王家祠堂,行舒道,“出来吧。”   清瘦男子身型容貌皆影影绰绰,发觉这对不速之客甚至女子怀里的小狐狸的视线全都在自己身上,他迟疑道,“你们看得见我?”   望舒道:“你是王昀?”   男子身周忽地漫起股寒气,“谁叫你们找我的?”   “林家小姐。她现在跟你一样。”   男子一怔,“死了吗?”而后仰天狂笑,偏偏眼眶处涌出血泪,道道黑气从地面攀至几乎将男子整个包裹,“你也有这么一天!弃我而去!又令你兄杀我!”   见此情景,望舒小声嘀咕,“怨气好重。”   行舒颔首道:“不止。他在此地害了很多人。”   “你要主持公道啊?”   “先去掉他的怨气再说。”行舒自袖中捏住某物,“羲和。”   话音刚落,火凤已翩然而至。羲和明明是只火凤凰偏偏笑容语气无一不冷,“有事找我?”   行舒道:“知道你没走远,”指指身前不远处全身黑气双眼通红的怨鬼,“帮个忙吧。”   羲和道:“好说。”他在长发上摸了摸,再摊开手,手心登时迸出耀眼火焰,光芒过后,只剩一根边缘泛着五彩光华的绚丽羽毛。   望舒在旁边由衷赞叹:“真漂亮。这是哪儿的羽毛?”   羲和不答。   望舒不知为何也来了脾气,“这是尾翎吧。原来长在脑袋上,失敬失敬。”   羲和登时撂了脸,欲要如何,余光瞥见一大一小俩狐狸都在低头偷笑,气愤此刻全化了郁闷,无可奈何只得一抖袖子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天际。   行舒手快,在羲和消失前把羽毛抢在手中,随手一弹,羽毛飘至怨鬼身前,那道道黑气瞬间散尽。狐狸天仙道:“跟我走。有什么爱啊恨啊,都去跟你的心上人说吧。”言毕,一手托住望舒,一手宽袖一卷裹住怨鬼。望舒只觉风驰电掣,还未有什么深刻体会,眼前场景一时当日留宿的那个破庙。   行舒刚把怨鬼放出,林家鬼小姐已经雀跃着飘了过来。两鬼又哭又笑又说又跳,好一阵子方平静下来。   据望舒旁听所知,林小姐的哥哥是个利欲熏心的伪君子,考中探花做了驸马之后,为拉拢权贵,便要把貌美如花的妹子推进火坑。而王书生与林小姐自小便有婚约,两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林小姐自是不愿听哥哥摆布,于是与情郎约定私奔出走,可惜事泄,林驸马先是害死了王书生,再次逼迫妹妹还骗她说王书生变心,林姑娘不信,百般央求反   抗,最后在运送她去京城的途中逃跑,林驸马终于失去耐心,被妹妹的顽固激怒,亲自动手掐死了妹妹。事后还倒打一耙,挑拨京中那位好色的权贵灭了王书生全家。   行舒也道:“他俩说得都是实情。”身为逍遥天仙,定有分辨话中真伪的本事。   容月本就善良,此刻更是义愤填膺,“那个林驸马太可恶了!该杀!”   王书生与林小姐飘近,齐齐拜过行舒与望舒,口称“恩人”。男鬼谢过恩,神色转为阴狠,“我这就去京城报仇!”   即使有羲和羽毛压制,王书生身上黑气仍丝丝不绝的产生,望舒心中不忍,小声问行舒,“能帮帮他们吗?”   行舒颔首道:“可以。”转向王书生,“你已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即使你此去是为报仇,终难免逃脱天罚。况且,林驸马乃是朝廷命官,身有阳间朝廷命数所护,不是你这样的孤魂野鬼能对付的。”   王书生揽着心上人,咬牙道,“我不怕。”林小姐闻言陡然变色。   行舒一针见血道:“可你的林妹妹怕。”   原本狰狞可怖的王书生像个皮球似的迅速泄了气。   狐狸天仙又道:“你若再多行恶事,怕是难逃魂飞魄散之局。若是你们信得过我,不妨把报仇之事交予我。你们两个安心去往轮回之地,努力赎罪,好早日转生。”言毕,附在望舒耳边小声解释,“那林驸马如今正占了你母亲的宅子……”   望舒小脸气得通红,咬牙道,“他敢!我绝饶不了他!”   行舒轻轻拉住望舒的手,“有我呢。”   行舒的话像有魔力一般,总是能让人信服,望舒心绪在他柔柔的劝解声中逐渐平复。   鬼恋人对视片刻,还是王书生开口道,“敢问您……是否已登仙位?”   行舒微笑颔首。   王书生心知自己没资格和一位仙君讨价还价,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是照做吧。于是拉了心上人,二鬼恭敬行礼道,“我二人无以为报,愿来生做牛做马……”   行舒笑着挥手,“我也不图你等报恩,下辈子可要活得聪明点啊。”话音刚落,空中金光乍起,旋转不休,而中心处则出现了一个布满铭文的圆环,而此时羲和羽毛忽现,一道赤红耀目的光芒卷起这对鬼恋人直奔金环。   行舒望着吸入了鬼恋人的金环逐渐消失,轻声道,“这金环正是接引他二人去往轮回之地。有羲和的羽毛在可保他俩神智不失,至于下辈子能否重逢,就要看造化了。”   望舒皱眉道:“你这么照顾他俩总得有原因吧?   ”   “上一世,你就是公主,下嫁了个表里不一的男人。从这以后,我恨驸马。”   望舒沉默。倒是容月添了一句,“够小心眼。”   行舒哈哈大笑,抱住望舒,使出飞遁之术,转眼的功夫便回到了客栈。   晚间,行舒在客房的小隔间里洗澡换衣,望舒轻敲房门,“行舒,我帮你换药。”   行舒忙道:“我自己来就好。”   这话一听就有问题,行舒自打出现便无时无刻不想与自己亲近,包括言语以及……身体上,昨天还美滋滋的求着自己换药,今儿就转性,谁信?望舒直接推门而入,“你是不是伤口恶化了?”这还不算,上前扯开行舒衣带一瞧:好么,血水已经浸透了两层纱布。   既然被撞破,行舒也放弃掩饰和抵抗,老老实实的让望舒拿了羲和从仙界带给自己的灵药,仔细敷在伤处,又小心包扎好。   望舒帮行舒穿好衣裳,合上药箱,才又道,“是不是因为带我两次飞行弄崩了伤口?”   “是。我本以为稍微动用点仙力也无碍的。”   “叫你逞强。”望舒起身,背着行舒道,“晚上睡床吧。”   行舒大喜,心道这便是因祸得福。   等到真的躺在床上,行舒兴奋得难以自抑。这是他追求望舒多世以来,第一次同床共枕。   与此同时,望舒也睡不着,却不是因为身边躺了个美艳绝伦的狐狸天仙。她翻过身来,对上行舒的脸,伸手捏捏他的鼻尖,“行舒行舒,我有点疑问。”   听见声音的容月从被窝里钻出脑袋,却被行舒一个安眠咒砸下来,登时睡得死沉死沉。望舒扑哧笑出声来,对于行舒和容月时不时的明争暗斗,她一直是当成生活的调剂来看待。   行舒也撑不住笑了,“问吧,保证知无不言。”   “寻常人是不是看不见鬼,却能看见鬼火?”   “没错。”   “可我看得见那对儿鬼男女,原本我以为是你的缘故。虽然我其实也不是太明白,但忽然觉得如果是你赋予我见鬼的本事,是不是必须动用仙力,那你的伤口早该崩裂?”   “没错。”行舒斟酌了一下措辞,“你拥有种虽然数量很微薄却具有强大的力量的血脉。”   望舒真的很敏锐,“会是魔族的血脉吗?”魔族和仙人是死敌,有史以来,二者几乎从未停息过战争。   行舒不想欺骗望舒,“我说不准。不过,你不用把这件事想得很严重。”   连逍遥天仙都判断不了的血统……望舒多少有点郁闷。   行舒见状,仔细解释了仙界与魔界争斗的根本原因:为了抢地盘和抢资源。对于仙界而言,人间繁荣而有秩序,那么灵力自然充足,仙人修炼容易不说,也有更多灵物以及多有修炼天赋的孩子出生;而魔族为了提升一点半点修为,可以眼睛都不眨的屠杀几万乃至几十万的生命。简而言之,仙界秉承着持续发展的策略,而魔族就只是毁灭性开采了。   “只要不按照魔族那般行事,仙界这边没人管你有没有魔界血统。”行舒说的确是事实,但他一点儿没提如果与望舒生儿育女,那么“魔族血统”会大幅度降低孩子的天赋和能力。   望舒放心了,“聊”性不减,“说说你和羲和?”   行舒开心了,女人肯主动过问男人和男人的朋友,正是女人开始对这个男人感兴趣的标志。行舒这种活了上万年聪敏又世故的老狐狸怎会不知他当初强势出现惹得望舒不快?他一直等待一个可以详细的介绍自己以及叙述过往的机会,如今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回的公狐狸男主存在感会很强很强,但我个人有个好习惯:强势男主总有一个更强的老丈人出来蹂躏…… ☆、吃货啊吃货     “羲和与我,还有两个家伙乃是至交——过些日子你就能见全。北方仙帝有八支精英部队,这八支部队的首领都是逍遥天仙,合称“八大天王”。我和那三个家伙都位列其中,负责带兵与魔界战斗。”   “北方仙帝座下只有八个逍遥天仙?”   “当然不止。可是我们八个都是从来不曾服食提升境界的灵物,也从不曾取巧,踏踏实实一点一点积累,修炼上来的,我们这种逍遥天仙道心稳固,战力极强,即使面对金仙亦能全身而退,而其他的逍遥天仙可就不好说了。”   说起自己的得意之事难免神采飞扬,望舒忽觉这样的行舒煞是迷人,于是不介意拍记马屁,“知道你很厉害,没想到你这么厉害。我猜,突袭有金仙坐镇的魔族补给营地,若不是你,别人未必敢去的吧?”   行舒果然大喜,“这话我爱听。”想起没给望舒留下好印象的羲和,行舒趁着当下融洽又轻松的氛围替挚友辩解几句,“羲和听说我来不及治伤便跑来人间,也在解决了不少魔兵之后向仙帝告了假,下界来寻我。”   望舒一撅嘴,“我怎么觉得是他对我有成见,总是针对我啊。我上辈子和他有仇没?”   行舒也笑了,“仇自然是没有的。只是羲和已经连着好几世专与你斗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望舒接了一句,“死不悔改……”   二人齐声大笑。   正盘坐在一棵梧桐树上的羲和忽然收到行舒传信:“我替你向望舒解释了,她说这辈子你也是甘拜下风的命。羲和,我觉得我好像更爱她了……”   羲和破口大骂,“白行舒,你个重色轻友的混球!”   晨光熹微时分,羲和又收到行舒的传信:“看着她就睡在我身边,羲和,我有梦幻成真的感觉……”   羲和气得干脆没回消息。   这俩仙君的对话若是被望舒得知,她一定会感到困惑:狐妖不是都挺狡猾和随便的吗?为什么我遇见的一个、两个都这么纯情?!   却说短暂的修整过后,行舒哼着小曲儿,赶着小马车,载着望舒和容月再次踏上返京的路途。一路上,家务杂物全是行舒包揽,贤惠之色尽显,尤其是他亲手炮制的饭菜味道很是值得一提,这一点就连容月都不得不承认。   望舒好奇道:“你在仙界征战,也需要厨艺么?”   行舒撕了个鸡翅膀丢给容月,耐心向望舒解释,“能飞升的厨子十万年来不过五指之数,全是天帝仙帝的座上宾,这几位战斗和斗法只会拖后腿,是绝对不会上前线的。   ”民以食为天,把这个“民”换成“仙”也一样适用,“仙人除了打坐运功吸纳灵气、仙力之外,吃也是积累灵气和仙力的重要途径,反正我是怎么都忍受不了那些仙人拿灵物丢在锅里,煮煮搅搅就吞下去的作风。”   行舒是仙兵统领,作为将军,他怎么可能亲力亲为的给下属下厨做饭?望舒瞧着行舒道:“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成你很久都没吃过合口的饭菜,在向我抱怨,并希望我煮饭给你吃吗?”   狐狸天仙喜出望外,“当然,你真的愿意?”   望舒波澜不惊道:“明天。我掌勺,你打下手。”   其实行舒和容月谁也没亲口尝过望舒的手艺,可是他俩就是笃信她水准非凡。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是一个随随便便的野鸡肉炖菜而已,香气四溢,连羲和都忍不住跳将出来,若不是火凤凰把饭菜气味只控制在五尺的一个小圈内,还不知有多少野兽冲出来上演仙口夺食。   小狐狸半盏茶的功夫风卷残云啃骨吃肉,却不见丝毫粗鲁之态。而白行舒和羲和无论吃速还是吃相自然更胜容月一筹。   望舒见此情景,不由咋舌,“仙君的日子是不是过得太清苦无味了?”   羲和放下饭碗,十分感慨,“我也觉得奇怪。你煮出的味道只要闻到,几乎抗拒不了……”   望舒更惊讶了,“这么夸张?”   行舒和容月都齐齐点头,狐狸天仙揉着肚皮思忖半晌才道,“八成和你的那个神秘血统有关。”   望舒一听就乐了:“可比让我看得见鬼这种好处舒坦多了。”   自此以后,每到饭点儿,羲和都会出现,且从不空手——返京的一路上四人顿顿都吃稀有灵物,其结果就是容月突破了,多长出条尾巴;而行舒的伤势大幅好转,伤口处盘踞的魔气只剩指节大小;望舒则发觉自己不再畏寒,每个月的那几天也不用再喝红糖老姜水……至于羲和,和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长,此君终于在进京前夕决定:这次休假其间,自己吃定望舒……的饭了。   火凤凰的表现让望舒有点困惑,于是她拉着行舒询问。   “羲和受过情伤,几世之前的你好一番劝解之后,他倒是不伤心了,改和你斗嘴了。偏偏他口才远不如你,好胜心还重……”   “原来如此。”和行舒朝夕相处,望舒已经可以开开玩笑,“我好心劝解然后羲和移情别恋,对我有了情愫,这种自作多情的想法我会随便说出口嘛。”   行舒当前第一个念头:呀,望舒太可爱了,然后狐狸天   仙才正色答道,“你说对了。羲和有些愧疚,觉得既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我和他万年的交情,也还好说,可在你面前难免行事别扭。”   望舒哑然,片刻后方道,“这个……消息可真带劲。”忽地灵光一闪,她揪住行舒的手,“你的好兄弟里面还有没有跟我有瓜葛的了?”   “我想应该没了。”   望舒彪悍特质陡然发作:“不要你想,我要听事实!”   “没了。”   望舒这才松了口气。   行舒真的非常坦荡,“事实上,我对你的感情比羲和对你要深得多。仙界和人间差不多,不是说单方面有好感就能如何的,而且仙界要更讲究两情相悦,况且我欠你一条命,羲和只是欠你人情。”   望舒想想也是,行舒无非就是死缠烂打,还死缠烂打得让人不讨厌,和逼迫、欺骗完全不相干。比较起来,自己确实是更喜欢行舒的性情。于是她道:“好吧,其实在我心里,你的确排在羲和之前。”   行舒闻言大喜,眉眼弯弯,嘴角上挑,立时美艳了好几分,“真的?”   望舒扑哧笑了,她又有了新发现:爱情让男人愚蠢这句话也适用于仙人。   终于回到京城,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和鳞次栉比的街道,望舒的感触并不多。母亲去得早,她对她的记忆都已模糊,记得自家因权贵争斗而获罪,这种事在哪个朝代都不新鲜,望舒如今更想弄清楚事件始末,而非毫无顾忌的报仇。   行舒买了个五进宅子,当天入住。主院里房子内设都与太白山的家一模一样,望舒都不得不感谢行舒的细心和用心。   刚刚安顿妥当,夏天来了。容月虽说他一如既往的在修炼之余缠着望舒,但他刚刚突破,需要巩固修为,与望舒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行舒因为得了望舒的“定心丸”,对同族的容月温柔不少。   行舒、望舒与羲和三个,在午后院中品茶吃点心,尽享闲情逸致之时,天边一道白练划过整个夜空倏尔落于眼前,光华散尽,一位长眉入鬓,凤眼明眸善睐,嘴角微挑,广袖临风的紫衣男子飘飘而来,未语先笑,礼数周到,这才是真真神仙一般的好风采。此君面带微笑,向着行舒与羲和躬身致意。   来者无恶意,望舒一脸平静,福了身便打算告退。   紫衣男子目光落在望舒身上,不由微眯双眼:这姑娘见了我竟然无动于衷,可见意志坚定,而意志坚定的人如果修炼,道心必然稳固,不仅不易被诱惑,更不是见利忘义之辈,将来成就也定然不凡。吾儿好眼光!   ——在行舒   出现之前,容月还在太白山的时候,已经给家里传过信,说是自己爱上了个姓许的人族姑娘。   男子开口道:“二位仙君,许姑娘,照顾犬子多日,在下甚为感激。”说毕别过头,“你娘生辰,也敢不露面?”有了媳妇忘了娘,身为容月狐狸的亲爹,想必也亲历过这个阶段。所以这位花仙君口出责备之词,面上却无愤怒之意。   “爹,”容月倏尔现身,“我想和望舒好好道别。”   有亲爹在,小狐狸终于化作人形,走至望舒面前,红着小脸道,“我尽快回来。”又顿了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一定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你送过我吃的,可不能反悔。”   狐狸老爹感慨道,“容月还太嫩啊。”又望向望舒,“等容月回来,一定会勇敢热烈的追求你的。”言毕,与行舒、羲和道别,带了容月,一阵香风掠过,父子俩再无踪影。   羲和忽道:“仙界有四位蓝颜祸水,在下不才,忝列第三。而这位花仙君便是第一了。”   “羲和,你的语气听起来很酸。”   “好吧,我曾经迷过他老婆。”羲和侧过头,深深的看了望舒一眼,“这位花仙君就是靠着死缠烂打成功的。”   行舒此刻忽然搭腔,“不,死缠烂打可不够,还要投其所好。”   羲和受教,回自己的房间独自思考去了。   望舒也很认同狐狸天仙的说法。最近她和行舒相处得很好,问问题时更加大方,“对了,行舒,容月刚刚说我送过他食物就不能反悔,这是怎么回事?”   “表示你对他有好感,揪公狐狸的尾巴则意味着求欢。”   望舒震惊了,“什么!”她在行舒还是狐形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揪过他的尾巴。   行舒显然不会难为望舒,“我知道你不知道这些讲究,那只小狐狸也明白,但他却当着他爹的面拿这个说事。”   只是好感而已,望舒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说明容月也会耍小心眼。”   行舒的大尾巴真可谓神出鬼没,就这么突如其然的覆在望舒小脸上,细滑又柔软的白毛给望舒仔仔细细的洗了个脸。望舒本就非常喜欢毛绒绒的东西,被狐狸天仙的尾巴蹭地咯咯直笑,“哎呀,我认输了。”   “这就赢了?”行舒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忽然想逗逗你而已。”   望舒微怔,意识到了个非常要命的事实:自己心动了。当然,她拒绝承认这里面有行舒大尾巴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目前还有点存货,可以更得比较勤。 ☆、吃货啊吃货续     望舒这几天没怎么出门,却消息灵通:比方说,她知道公主府多人身患离奇病症。而这位公主的丈夫就是占了望舒母亲宅子的驸马。望舒拉着行舒,扮作游医,要去公主府堂堂正正的“见识”一把,掂掂敌人的斤两。   可惜,驸马和公主,望舒都没见着。   “此地阴气太盛……”面色苍白的管家一直喋喋不休,反反复复在念叨,“一定是闹鬼,闹鬼。”   究竟是何等凶神恶煞让公主府的管家都失了职业水准,望舒睁大眼睛看来看去都没发现端倪,只好替一众病人枕了脉,再留了安神药方。   行舒只跟在望舒身边,一直笑而不语。二人出了公主府,行至窄巷,狐狸天仙笑道,“灭口的来了。”   驸马爷能杀掉不听话的妹妹和妹夫,还能毁了妹夫全家,这种人怎能允许望舒打探完自家的三分地儿还能全身而退呢?   望舒道:“我猜驸马所为,公主是不知道的。”本来,公主和驸马并不住在一块儿,公主见自己的丈夫,要另行传召。何况,这对夫妻据说感情也不太好。望舒瞧见向着自己冲来的五个持刀彪形大汉,拉着行舒的袖子问,“你的身体要不要紧?”   行舒笑道:“对付几个杂兵,我还不必动用仙力。”右手拇指食指轻弹,五道符篆像长了眼睛,一人一张,贴在来人的脑门,符篆上金光微闪,五位彪形大汉就此化作青烟,随风而逝。   望舒止不住惊叹:这也太轻描淡写了。   “仙人行走人间,规矩不少,尤其忌讳插手皇权和顶级门阀争斗,否则大损修为。”行舒反手挽住望舒的手,而望舒并没半点抗拒不快之意,行舒心中大喜,“除非有人昏了头,主动挑衅。”又怕望舒心存疙瘩,解释道,“这五人中最少的也手握十人性命。”   望舒爽朗道:“我知道他们死有余辜。再说了,便是圣人也没有站着让他们杀不反抗的道理。”   两人手牵手幸福的回家,而那位驸马得了消息之后则惊出一身的冷汗。   望舒回家便下厨做饭,不多时四菜一汤登场,三人正准备下筷开吃,叩门声远远传来。吃饭的正厅距离大门这么远,却能把叩门声听得一清二楚,这里若没行舒的手段望舒真是死都不信。   打开大门,便见邻街的绣品店老板娘端着一只锦盒,身后站着位目测二十余岁美貌青年。   老板娘笑道:“这是我家相公,刚才多谢仙君出手相助。”   望舒看向行舒,目光里带着疑问。   行舒指指俊美青年:“公主府里诸多怪事,全拜这位兄弟所赐。”   青年笑笑,躬身行了个大礼。   把这对夫妻请进家来,老板娘甫一落座便打开锦匣盒盖,里面整整二十颗珍珠,颗颗圆整均匀,散发着柔和的七彩光芒   。   每颗珠子都是皇后凤冠上大珠的水准,望舒的母亲是位郡主,给女儿留下的嫁妆称得上价值连城,却远比不上这盒大珠。   行舒凭空一抓,拈了颗大珠在手,“你们有心了。”   “当不得仙君夸赞。”俊美男子带着淡淡的笑容,嘴唇不动,话音直接传入脑海,“我乃东海鲛人,成年之日巧遇三娘,一见倾心,结为夫妇。成亲之后,一直在京城居住。不知那位贪得无厌的驸马从哪里知晓我的身份,便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强掳我妻儿,圈禁起来,刻意虐待,只为让我儿哭泣,他们方可取珠谋利。”   望舒不解:“取珠?”   行舒指指匣中珍珠:“鲛人泣珠,你可听说过?这珠子乃是鲛人的泪水与体内水精交融所成,很是难得。不过哭得多了定然伤及本源,要么修为停滞要么损及寿元。其实,这珠子最珍贵的地方便是其中蕴含的水精,滋养肉身的效果很好,我想那驸马应该不知这一点,他只是看上了珠子的好模样,想卖个高价同时取悦下他那公主妻子。”   望舒愤愤道:“够可恶的!”   鲛人族美男子颔首继续道:“我回京后冲入公主府想把妻儿救出,再给他们留点教训。谁知驸马那里也有高人,将我捉个正着,今日正为仙君所救。”   行舒知道望舒对修为高低层次一点概念也没有:“鲛人属水,只要找个像点儿样的土系阵法或者法宝,便能轻易将他囚禁。”   望舒笑道:“行舒,你口中所谓像点儿样的,也不那么易得吧?”   “哼,最近心术不正的修士越来越多。”火凤羲和翩然降临,“行舒,我看咱们也该动手清理清理了。”   俊美鲛人青年拉着妻子急忙起身拜见,面对羲和不同于行舒,敬中还带了浓浓的畏。水固然克火,但火若是太大太猛,水也只有被压制得服服帖帖的份儿,比如现在的鲛人青年。   行舒颔首道:“责无旁贷。”抬手轻点,只见一点银白色光芒在鲛人青年额头一闪即逝,“有我们在,再不会有修士无端行那强抢劫掠之事。”   青年大喜过望,拉着妻子再次大礼拜谢,夫妻俩心事放下,又与仙君们聊了一小会儿,方美滋滋的告辞。   行舒与羲和主动护持鲛人夫妇,望舒绝对乐见其成,“没想到仙君们也主持公道,我还以为仙人们最怕麻烦呢。”   行舒被夸也不会不好意思:“我们也没有这么好。”   羲和一句话就把望舒的美好印象打回原形:“鲛人族一直都亲近仙界,不好坐视不理。”望舒的厨艺深深的打动了火凤——吃人嘴短嘛。他说话越来越和气,“鲛人族有个特点,他们会在自家附近挖通一个由纵横交错的水路构成的大网。因此能悄无声息的来到公主府,但他做坏   事的经验不足,弄得阴气太重,令公主府里的人疯了不少,也让驸马延请的修士发觉了。”   行舒摇头道:“你不能要求太高,鲛人族一向安分守己,这位鲛人兄弟成年都没多久……”   望舒眨眨眼睛:“饭菜都凉了,谁去热热?”   羲和闻言,身周腾起赤红火焰,“看我的。”火焰绕着碟子和瓷碗转了一圈,饭菜便冒起袅袅热气,香气扑鼻。   望舒见此,也被深深的感动了,“太方便了!”   当晚,不速之客到访——正是驸马家的供奉,一位在人间算是有些名气的修士。值夜的羲和手指轻弹,便彻底封印了来者的修为,这位修士也是个爽利人,知道自己踢了铁板,当即诚恳赔罪。看在此人恶行不多,更罪不至死的份儿上,羲和给他了个深刻的教训,便放人离去。完成任务的火凤回房,煮了茶,便开吃望舒亲手制作的点心。   行舒前来探望,羲和请他坐下,之后继续他的消灭点心“大业”,狐狸天仙不由皱了眉头,“你怎么总跟饿死鬼投胎似的?”   羲和头也不抬:“我就这么点儿追求了,不行啊?”   行舒望着那几块点心,深吸口气面露忧色,“能让咱俩都克制不住……”   “你终于绷不住了,”羲和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打断了好友,“有这种天赋的,我只听说过两个:幽冥族以及狂魔族。”幽冥族实力强大,他们性情却比较平和,行事一向低调且神秘,对仙界保持着中立态度;而狂魔族族人十分罕见,却是狂热的好战分子,完全不可能和仙界中人和平相处。   行舒轻声道:“虽然安抚过望舒,但我还是止不住担心……万一……”   羲和拍拍行舒的肩膀:“我也拿不准,不然请王子殿下过来验证一下?”   行舒急道:“不行!若真是狂魔一族,望舒在那位王子面前还能有活路?我宁愿带她走,哪怕隐姓埋名……”   羲和盯着行舒的眼睛:“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护着你们逃跑。”   行舒按着羲和的手,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却说解决了后顾之忧的鲛人夫妇成了望舒这儿的常客。这天,鲛人夫妇带了两个长着淡蓝色眼睛和鱼尾巴的小肉团前来拜访。   小家伙们对行舒和羲和都是不敢凑近,又敬又畏。而望舒对他俩一张开手臂,这对玉雪可爱的小姐弟先后用鱼尾巴在地上一弹一跳地扑进了望舒怀里,细腻柔滑的小脸蛋还贴在她颈上一个劲儿的蹭来蹭去。   团子的爹娘默契的展颜一笑:“他们两个最是黏人。”   羲和向行舒道:“狂魔族是不可能讨小孩子喜欢亲近的。”   狐狸天仙捂着胸口:“我知道啊,可我还是揪心。我努力了十世,好不容易没有情敌环伺,还顺利   得了她青眼,你让我肯如何放弃?”   火凤神色复杂:“你在……患得患失?”身为逍遥天仙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情形已经极其罕见。实际上,万余年的修行早令行舒道心稳固,若非用情太深,也不会如此失态。   “什么时候你也能像我这般用心,你就能抱得如意娇娘了。”   羲和闻言,眉头都拧成一团,“你的经历真的有足够说服力吗?”   如今望舒和行舒关系未定,自是分房睡觉,不过行舒总能厚着脸皮缠着望舒,直到望舒睡熟他才肯离开。今晚,行舒一如既往的坐在望舒身边东拉西扯,倒是望舒忽然皱眉道,“行舒,你为什么心绪不宁?”   行舒沉默片刻,却还是老实答道,“有点焦虑。算上这辈子,我追求了你足足十世,除了头一世之外,我都能保你平安一生,可如今我却有点没信心。”   望舒关注的重点可不是行舒有没有信心,“十世?你追了我十世竟然还没追到?”她把行舒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然后还揪了下狐狸天仙的鼻尖,“我怀疑我前几辈子的眼光了。”   行舒猛地把望舒抱在怀里,他太激动,手劲儿有点大,望舒有气无力的抗议道,“呀,我快喘不过气来了。”   行舒讪讪的松开手:“抱歉,我……”   望舒一撇嘴:“我原谅你啦。不过,”她小脸微红,“能把你的大尾巴给我揉一会儿吗?”自从知道尾巴对公狐狸的特殊意义之后,望舒真的不太能开口提出这个要求。   神出鬼没的大尾巴又给望舒洗了个脸,最后她心满意足的抓着行舒的尾巴睡着了。狐狸天仙顺势躺下,在心爱的姑娘脸上轻吻,直到吻得心满意足,才阖上眼睛:望舒,为了你我做什么都肯。   坐在房顶值夜的羲和却把肉馅烧饼咬得咯吱直响,又羡慕又惆怅:什么时候我也能遇见这样一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改稿子好痛苦。 ☆、援军驾到     又是新的一天,望舒正要把红烧肉盛盘,一夺目女子凭空出现:如黛柳叶眉,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樱桃般几欲滴下汁水来的嘴唇,那真叫一个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望舒对美貌一直不敏感:“您是特地来瞧我的?”   “难怪能令我儿子念念不忘,茶不思饭不想,连相公都一个劲儿的说好话……姑娘果真是个妙人。”   正等着开饭的羲和冷冰冰道:“少说废话,这姑娘不是你儿子消受得起的。”   容月的娘亲眉梢一挑:“羲和,你还为我嫁他而耿耿于怀?我……”女仙深吸口气,目光便牢牢钉在了望舒那碟子红烧肉上,“好香!肯定好吃!”   羲和道:“老实说,如今在我眼里,这盘红烧肉可比你顺眼多了。”   行舒凑在望舒耳边轻声道:“这位女仙手段高明,折在她手里的男仙多不胜数。羲和嘴巴虽贱,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看得出来。”望舒跟行舒咬起耳朵,“幸亏容月不像他娘。”   知道自己不受欢迎,蹭了顿饭,容月娘亲主动告辞。   望舒凑近羲和,笑眯眯道,“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一会儿给你多做点夜宵啊,想吃点什么?”   这丫头一直有让行舒深恋而不能自拔的魅力,连自己这么高傲的人也乐意跟她相处,羲和也破天荒的和颜悦色道,“你做的什么都好吃,留心别累着,不然白行舒非和我翻脸不可。”   望舒也笑:“这么好打发。”   再见清商、三娘这对鲛人夫妇已是半月之后。他们除了带来一双儿女,还有对儿夫妇——同样的鲛人族男子与人族女子的组合。尤其是鲛人族青年腹部隆起,望舒只得跟行舒咬耳朵,“不会是病了找你帮忙吧?”   “确实是来找咱们帮忙的,但人家没病——鲛人族是男方怀孕生子。”   清商一直赔着笑脸:“正是。若不是清泉有了孩子,也不会如此心急,还差点连性命都丢了。”   三娘责备中却带着浓浓的关切:“你们可真是莽撞,离了海水,还硬生生在太阳下面硬撑这么久,万一伤了腹中孩子怎生是好?”   鲛人孕夫名唤清泉,声如其名,一开口就让人无比舒坦,“若不是为了孩子,如何能厚颜打搅哥哥嫂子,又如何敢上门向仙君们求助?”   清泉的妻子是位纯正的人族姑娘,名叫月环,她如今已能使用储物手镯,轻车熟路的端出个锦盒,里面又是十六颗七彩明珠,“区区谢礼,不成敬意。”   行舒痛快笑纳了。   清泉月   环所求之事,对行舒而言,可谓举手之劳:有孕的鲛人需要长时间泡在海水里,因此得在居住之处挖出个小池塘连通大海,这可和在淡水水路密布的地下弄几条近路这种小打小闹完全不同。京城乃是龙气与灵脉并存交错的要害之地,凭清商清泉这等修为引来海水必然要影响京城原本状况,因此祸及无辜百姓,必然惹来天罚。   在行舒眼里,密集的龙气与灵气每一道脉络每一点细节都清晰无比,他抬手轻点在清泉额头,直接把合适的路线印在鲛人青年的脑海。   办完正事,鲛人夫妇们轻松不少,大家坐在一起闲聊。两个鲛人小家伙非常喜欢望舒,一左一右霸占住望舒的大腿。这对儿小姐弟皮肤又软又滑,还一摸就笑一捏就要抱,望舒逗弄着他俩问道,“小家伙们都叫什么?”   三娘笑答:“大鱼儿,小鱼儿。”   “倒是好记。”   清商将小鱼儿从望舒身上“揭”了下来,“还不知道男女呢,名字随便叫叫。”   两个小家伙明明一个做女孩打扮,另一个则是身着男童才穿的衣裳。望舒惊讶道:“名字随便叫叫,衣服也是随便穿穿的吗?”   清商笑道:“正是。他们成年时可自行选择,我和清泉都是因为心上人是女子,才做的男人。”   “真好。”望舒转头看向行舒,“如果我托生成男人,你怎么办呐?”   行舒道:“这种事又不是没发生过,我初遇你那一世还有那之后的隔世,你都是男人。”   望舒这回真的震惊了,转念一想,还好,还是当女人的次数比较多。   行舒又道:“转世这么多次,你的魂魄都不曾改变。我也根本不在乎你是男是女。”   羲和也道:“你魂魄的模样,就像不曾历经转世,这回我也是第一眼就认出你来了。要知道,几百年前在魔界的那场中大战我受了重伤,不慎跌下界来——以脑袋朝下的‘英姿’摔到那一世的你眼前。”   望舒笑向羲和:“原来我和你也是旧识。”   “嗯,你笑话了我好久,后来熟悉之后……”   行舒拍拍羲和肩膀:“有我在,你和他也很难生疏得起来。”   羲和眉头微皱:“对,虽然那时你们不是夫妻。望舒你还在我鬓边别过梧桐花,先夸我长得好再威胁我,要是再挑剔,你就把我卖掉。当时,我气得都不想理你。”   望舒不掩得意,却假惺惺道,“我这么恶毒过吗?”   “我一直在想,我修行万年,为什么斗嘴竟然无法赢你。”   行舒调侃羲和道:“天分不足,   你不服不行啊。”   天色不早,望舒干脆请两对鲛人夫妇留下用晚饭。她看得明白:自己烹饪的菜饭也受鲛夫妇与小孩子的青睐,但却不会像对行舒、羲和那样有那么要命的吸引力。   鲛人夫妇们准备告辞,两个小家伙还依依不舍,扒着父亲的大腿,水汪汪的大眼睛却望着望舒,“我们能不能常来呀?”   望舒笑道:“当然可以。我可喜欢你们啦。”   送走客人,羲和识趣,早跑得没影儿,行舒拉住望舒的手,柔声问,“你喜欢小孩儿?”   望舒痛快的点头:“嗯。”   “那你……愿意……”行舒前踏一步,微侧过身子,火辣辣视线正与望舒交汇,“和我生几个孩子吗?”   一直在不远处偷听的羲和知道行舒这回太心急了。   望舒对行舒有好感,这谁都看得出来,但是否达到应允婚事的程度,行舒心里还没谱,可他甘愿冒险:已经向仙界送了信,过些日子,就会有高阶仙君下界验证望舒的血统是否出自魔族。望舒虽然也有可能出自幽冥族,但行舒羲和都活了万多年,他们也只是在仙界的典籍和传闻中了解过这一极为低调且强大的族群,却从不曾亲见。   行舒只想早早与望舒订下婚约并结为仙侣,这样他便可以理直气壮的庇护住爱人。   听见行舒向自己求婚,望舒皱了眉头。   狐狸天仙此刻只感觉自己这颗心一个劲儿的往无底深渊里坠,哪怕在他面临生死瞬间,都不曾这般绝望。   年轻又美貌的姑娘却道:“咱们的小孩儿生出来有大尾巴没有啊?”   行舒的心倒不用再下坠,却差点从他嗓子眼儿里蹦出来。狐狸天仙整个身子都火烫起来,他却还能认真考虑了下才回答道,“我想肯定会有的。”   望舒笑了:“太好了。”顿了顿,她便已双颊绯红,“咱们可以试试……”   ……狂喜的行舒差点把望舒给亲断了气……   望舒喘了好久,才能比较自如的说话。她先向行舒抱怨:“你和羲和都有心事,却都瞒着我,哼。”   这一句话就把自打听见行舒求婚成功而一直装死的羲和给震了出来。火凤斟酌了一下:“我不是有意的。”   行舒正要解释,望舒却显然不想轻易放过这两位逍遥天仙,“行舒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我想这事儿必然跟我有关,今儿行舒孤注一掷,羲和你虽然高傲,嘴巴坏,脾气大,却是个正直又重情的男人,会为行舒两肋插刀。两个逍遥天仙联手都摆不平的事情……   你俩说句实话,我身上那个什么血脉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头?”   羲和后退一步,行舒仰天长叹。狐狸天仙把对望舒血统的猜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   “确实麻烦。”望舒皱眉道,“不过你言及幽冥族的时候,我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行舒羲和对望一眼,两人都是喜忧参半。   望舒奇道:“我若出自幽冥族也不好么?”   “不好。”行舒心情十分复杂,“你若有魔族血脉,会被仙界人人喊打;可若是幽冥族人,你会被蜂拥而至的仙人们争先恐后的请回去当祖宗。”   望舒瞪大眼睛:“啊?”   羲和事不关己道:“行舒有私心。”   狐狸天仙白了挚友一眼,神情激动道,“没错。整整十世,我从来没想过望舒你能离开我的视线,更何况你刚刚答允了我的求婚!谁想把你从我身边抢走,除非先踏过我的尸体!”   行舒这回的强势,望舒可一点都不讨厌,她笑着道,“这么霸道啊。”   羲和摊手道:“望舒你想过为何你烹制的饭菜让我和行舒难以抗拒?因为这些饭菜可以滋养神魂本源。成了仙,神魂增长本就极为艰难,让仙界中人知道,尤其是那些有实力有地位的金仙、逍遥天仙们还不趋之若鹜?你无宁日而言。”   望舒揪了行舒两根手指——她手小,根本握不住行舒的大手,“也许我正该找个靠山。”   行舒斩钉截铁道:“不行。我不让你离开。我们叫了信得过的弟兄来瞧瞧你,不管你是魔族还是幽冥族,我都会尽力把此事瞒住。”   “是谁?”   “一条龙和一只麒麟。”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里的行舒存在感会非常强。 ☆、援军可不简单     三天后,龙和麒麟果然一起到访。   行舒指着高大俊朗的黑衣男子介绍道:“敖九暄,也是逍遥天仙。“又指着白衣柔美青年,“这位是泰平,也是逍遥……”   话音未落,只见泰平深吸口气,“这么好闻。”然后化作一道白光,直冲望舒而来。   行舒似是早有准备,抬手一掌正中泰平额头。麒麟族青年捂着脑袋踉跄后退几步,嘟囔着抱怨道,“手这么重。”   望舒和羲和异口同声:“我还以为你会用脚。”言毕,二人对望一眼,默契的笑了。   九暄嘴角微挑,低声嘀咕道,“越来越有趣了。”   行舒不爱搭理九暄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问向泰平,“你觉得望舒好闻?”   泰平郑重点头:“还是最美妙的味道。”   四位逍遥天仙彼此交换了个眼色,还是行舒站出来向望舒解释,“泰平的鼻子最灵,他说你味道好,那你绝不可能出身魔族了。”   望舒歪着头:“我就说嘛。”   羲和眨眨眼睛:“联手布阵吧。”   泰平道:“花点仙力而已嘛。”   九暄道:“肥水不流外人田。”   其实,行舒和羲和早已在布下了个集防御和隐秘于一身的法阵好掩盖望舒的特殊血脉,不过因为行舒受伤未愈,阵法的威力比较有限。而这回由四位顶尖的逍遥天仙合力,不惜耗费仙力布置的阵法足可以屏蔽金仙的探查……至于大罗金仙,仙界也只有两位:天帝以及北方仙帝,若是真的被这二位发现,四位逍遥天仙除了认栽,也没别的法子。   只是,这四个男人目前都觉得,他们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差。   有了强大法阵,行舒心中有底,表情舒展心情放松,在房里拉着望舒说话,越说越投机,狐狸天仙提出要抱要亲,望舒则表示这样不公平:你可以亲我,但我要玩你的尾巴。   于是这一对儿恋人在卿卿我我中度过了一个愉快而惬意的午后时光。太阳西斜,泰平前来敲门,嗓门一点儿都不小,“九暄打发我来请教你们,今天管饭吗?”   望舒一嘴儿一撅:“合着我就是厨娘的命。”   行舒立表忠心道:“我去做饭。”   望舒笑嘻嘻的拦住情郎:“其实我还蛮喜欢下厨的。况且别人我可以不伺候,但你的兄弟们我可必须得管——为了你,也不能不管啊。”   行舒只觉自己血管经脉里流淌的全是蜜汁,甜蜜得他自己整个人都酥了。   泰平、九暄今天初来便出了力,于是得   了次优待:他俩只等着饭熟开吃就行。厨房里,行舒与羲和负责择菜洗菜和切菜,望舒掌灶。   饭菜香气从外面袅袅传来,九暄也体会到羲和与行舒的感受,本该平静至极神魂深处竟然起了点波澜,这正是神魂本源增长的先兆。九暄大喜道,“实在是太神了。”   麒麟一族本就敏感,泰平的神魂反应就更强烈,他双眼放光,“拼了命也得护住我这嫂子。”   望舒弄了八菜两汤,一刻钟的功夫就被天仙们“风卷残云”了。行舒和羲和已经吃习惯了,还算绷得住,但九暄和泰平就实在有点……太不讲究了。   吃饱饭的九暄一脸满足:“弟妹,你知道我活了快两万年,八千年前便成为逍遥天仙。但这八千年里无论我试了多少功法,神魂都毫无进展,而你一顿饭,我的神魂竟然就有了动静。”   泰平则几乎是在欢呼了:“嫂子,你是我的恩人呐!”   行舒附在望舒耳边轻声道:“他俩今儿有点激动,过几天就好了。”   羲和亦道:“放心吧,他俩不会总像现在似的这么丢人。”   晚上,望舒亲眼看着行舒将最后四颗七彩明珠碾成粉,敷在胸前伤处——那伤口如今只余指甲大小的一块血洞,黑色的魔气已然消失不见。   望舒不由赞道:“真有效。”   行舒笑道:“确实。可惜鲛人的明珠来得不容易,这三十多颗蕴含水精的珠子乃是清商和清泉两个人两百多年的全部产出了。”   “咱们回头多帮帮他们吧。”   “敢不从命?”狐狸天仙穿好衣裳,“等我伤好,就带着泰平去拜访下你仇人们的亲朋好友,请教下当年旧事。”未痊愈的行舒身带血腥之气,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惹来大麻烦,能在人间行走游历的可不只有仙人。   行舒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望舒听来,真是杀伐之气扑面而来。她想了想,才道,“我外公楚王确有不臣之心,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只是我娘早早出嫁,几乎不与娘家往来,我爹一个二流世家的庶子,应该不至于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吧?我一直不解,为什么我娘出事之后楚王才事败身死?偏偏爹和我还成功出逃?”   行舒道:“此事定要帮你打听清楚。”狐狸天仙一直想弄清楚望舒的幽冥族血脉从父亲还是母亲身上得来,若能追根溯源,寻到纯血的幽冥族人,方能更周全的护住望舒。   伤愈的行舒果然拉着泰平出门打探消息。望舒相信,行舒对待当年的知情者和仇人们绝不会像对待自己那般温柔可亲。   这天正好艳阳高照,望舒正晒着衣服,冷不防脚下多了只纯白狐狸。容月前爪小心翼翼的戳戳她的脚踝,大眼睛晶亮晶亮,“望舒。”   望舒摸摸容月的脑袋:“你爹娘允你回来?”   小狐狸道:“我爹娘都很喜欢你。”   在行舒表白心迹之前,望舒还可以摇摆一下,不过此时此刻,她已确定无疑自己对行舒动心,对待容月就不会再兜圈子,“可是我不大喜欢你爹娘啊。”   容月睁大眼睛:“啊?!我爹娘在仙界都是万人迷。”   “好相貌并没有那么重要,”望舒忽然想起行舒和羲和的外表也俊美得惊人,她有点尴尬,“对我来说,不是那么重要。”   容月闻言反而长舒口气:“我放心啦。我还担心我长得不如那只老狐狸,你会嫌弃我呢。”   望舒相信容月明白她话里的真意,但正是容月的这份认真也让她更尴尬了。而和行舒相处,望舒感觉自在,即使是和羲和斗嘴,她都不会有面对容月的这种疲惫感。望舒正色道:“容月,你该静下来好好想想。”   容月这回装傻都装不下去了,他颤抖着问,“你是想叫我滚吗?”他原本翘着的尾巴瞬间耷拉下来,收紧四肢就地打了个滚儿,再站起来时耳尖都在抖,“我滚完了,你消气了吗?”   望舒愧疚得要命,只得抱起容月抚摸着他丝般皮毛,“我并没生你的气。”   容月笑了,在望舒怀中蹭了蹭,红着脸换了话题,“望舒,我知道白行舒是谁了,连爹娘都不是他的对手。”   常年有人横刀夺爱,行舒化悲愤为动力,修为心境增长之快,一般仙君绝难望其项背。   “我必须得努力修行了,”小狐狸用额头拱拱望舒的下巴,“我想你的时候,可以来看你吗?”   望舒揉揉容月脑袋:“当然。你要留下吃饭吗?”   羲和与九暄并肩靠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九暄啃着点心叹息,“小瞧这小家伙了,他的厚脸皮真是从他爹那儿一脉相传来的。”容月亲爹靠死缠烂打将老婆追到手,此事仙界无人不知,几乎所有没道侣的男仙都有所悟,而所有已婚的男仙都觉得警钟在耳边猛响。   羲和淡淡道:“反正这小狐狸是你放进来的,劝你好好想想,一会儿怎么和行舒望舒解释。”   先不提行舒怎么收拾他,反正今晚的夜宵肯定是没自己的份儿了,九暄捶地道:“你什么时候投诚的?”   羲和认真打量了九暄半晌,才悠然道,“我站过你这边吗?”   九暄拍拍羲和的肩膀:“兄弟,士别三日当刮目   相看。”   羲和摇摇头:“正是一直满足于你们这种低水准,才让我多年停滞不前。”   九暄被噎个正着,低头专心啃起点心。   羲和拍起九暄的肩膀:“你这回千万别多事。行舒求婚了,望舒答应了。”放小狐狸进入自家法阵只要一瞬间,羲和发觉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九暄猛地转头看向羲和:“啥?你再说一遍。”   “行舒这次成功了。你以为你看得出来。”   九暄在这句话之前还以为行舒依旧要重蹈覆辙,泰平管望舒叫嫂子也是玩笑大于实质。如果行舒注定无法得到望舒的心,九暄可以依照自己的心情浇点油或者洒点水,可是望舒真的成为自家弟妹,他对撬墙角的行为就没法容忍了。九暄起身要走却被羲和一把按住,火凤道,“你现在也不能把小狐狸一脚踹走。”   九暄皱了眉:弄走容月,然后怎么跟弟妹望舒解释?难道还老实告诉人家,我本以为开个玩笑无伤大雅,还可以顺便看个热闹的?九暄思及此处,又坐回去了。   羲和依旧慢条斯理道:“兄弟,咱俩该用心守好家门。我感觉这京里不止有咱们四个。”也就是说光是京城,有修为不亚于他们的人物。正如麒麟泰平对灵气、魔气和仙力极其敏感,火凤羲和在某些方面的直觉也是神准级别的。   九暄对此并不意外:“咱们守着的是至宝。”   作者有话要说:存货不多了…… ☆、东风压西风     为这位“至宝”东奔西跑了整整一天的行舒和泰平在晚饭前及时到了家。行舒比较绷得住,脸上还看不出什么来,泰平乃是仙界凭真本事修炼上来的逍遥天仙中最年轻的,望舒选择的突破口正是这位柔美的麒麟。   吃过晚饭,望舒特地把泰平叫了出来。   泰平已经被九暄嘱咐过行舒、望舒已然订婚一事——龙族和麒麟属亲近,九暄和泰平乃是对血缘并不算远的堂兄弟。年轻的麒麟先行了个礼,“嫂子,我什么都不能说。”   望舒只把手里的食盒盖子掀开:里面各色点心应有尽有。   泰平登时双眼放光,迅速改了口,“嫂子我不能说太多,你还是问行舒哥更好……我觉得。”   望舒笑了笑:“给你,辛苦一天的谢礼——行舒那里只要是他知道的,我都有信心问出来。”   望着望舒缓缓走远的身影,忽然出现的九暄不由概叹,“真是霸气。”说着,视线就落在了泰平手捧的食盒上,“对半分吧?”   泰平挺痛快:“行。明天我还得跟行舒哥出门呢。”   书房里行舒正和羲和对坐说话,望舒进门的时候正巧捕捉到了羲和脸上的严峻。她走至行舒身边,伸手按住狐狸天仙的肩膀,阻止他给自己让座的举动,“行舒,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行舒内心挣扎了一下,却道,“好。”   羲和笑得开怀:“见行舒你投降得这么快,吾心甚慰啊。我们四个年级最大的是九暄,但真正做主的却是……”   望舒和羲和再次异口同声:“行舒。”   望舒笑着捏捏行舒的肩膀:“显而易见。”   狐狸天仙嘴角一挑:“你们两个怎么越来越默契?”   望舒转而捏起行舒的鼻尖:“因为你和我说话的次数比羲和少太多了呀。”   狐狸天仙两连败。亲身体会到望舒的超强战斗力,行舒不知该欣喜还是郁卒。   羲和此刻把手一摊,“你是不是该老实交代了?”   行舒痛快的点头,斟酌了下言辞便把今日所得一一道来。   先说望舒的母族:望舒的外公楚王乃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虽然他已经兵败自尽,但和他的直系血亲很好寻找。而望舒的叔祖父这一支更是就在京城居住,行舒和泰平没在这两家还活着的成员身上寻找到半点幽冥族血脉,这两位逍遥天仙甚至动用了搜魂之术,却发现了个要命问题:这些人关于望舒以及她父母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行舒与泰平当然不甘心线索就此中断,特地前往两家的家族墓地查看,   结果望舒父母的坟茔竟都是空的。   望舒瞪大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难道……”   行舒摇头道:“你母亲确实是去世了,泰平与我已经演算过天机。但是,推演到你的父亲,又是一片空白。”   羲和解释道:“这说明替你父亲遮掩天机之人,修为至少高于行舒和泰平整整一个阶位。”   “金仙?”   行舒颔首:“至少是货真价实的金仙级别。不过我们四个都在,打不过却肯定逃得掉。但是,真正糟糕的消息是这个,我们在京城里发现了魔踪。”   “仙人的道心,不仅仅包括自己对天地规则的感悟,也有每人的行事底线。违背自己的道心,轻者神魂力量一泻千里,重者魂飞魄散。我啰嗦这些是想告诉你,”羲和郑重道,“如果你被仙君发现,你尽可以放心,凭你的幽冥血脉,就算不肯帮他,他一定不会把你怎么样。可魔族把幽冥族人看作最好的炼丹炼器材料。”   “落到魔族手里,我就没命了吧?”   “京里有魔族人出没,此事我们必须向仙界禀告,到时候真来个了大牌仙君,可能就隐瞒不了望舒你的血脉。”   望舒神色平静:“自从知道我有个大有来头的血脉,我就有心理准备啦。”   羲和嘴角一抽:“想听听我的感觉吗?”   眼看可以梦想成真,却天降阻隔,行舒此刻真是心如刀绞,勉强挤出个笑容,“火凤一族的直觉非常准。”   “仙界派来的一定是我们几个的上司。”   “北方仙帝?”   “他比较公正也不难相处。”   望舒抚着胸口:“那我放心啦。”说着,她眉梢一挑,戳着行舒鼻尖问,“这位仙帝接受点心贿赂吗?”   行舒紧紧抱住望舒,隔了很久,方道,“他很乐意。”   行舒的怀抱温暖而可靠,望舒正要说点什么,却忽然发觉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而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身影让她瞬间泪如泉涌,她掰开行舒的手臂径直跑过去环住来人的腰,“爹爹。”   许元景拍着望舒的背,“想爹爹没有啊?都哭成小花猫了,嗯,看来是非常想了。”他拿袖子替望舒擦泪,“不过你得原谅爹爹,我对你撒了谎。”   许元景一伸手,身边又多出位男子。   不得不承认血缘真的很奇妙,望舒发誓她是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却在刹那间就笃定这人是她的亲生父亲。   男子露出笑容,冲着望舒张开双臂,但望舒还挂在元景身上,为生父与养父忽然同时出现而惊讶过度。   山不来   就我,我去就山,男子托住望舒,一抬一举轻而易举的让她骑在了自己肩上。   元景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重华,望舒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你让她骑在你肩上,她会感觉很不自在。”   确实,此刻望舒根本连自己的手该往哪儿放都不知道。   唤作重华的男子从谏如流,利落的把望舒放了下来,摸着女儿的小花脸,“这宅子里有四个逍遥天仙,他们对你都抱着善意,我的心肝你可以放心。爹爹很爱你,等我们除掉那几个恶心的魔人,就来看你。”   元景也笑道:“我也爱你呀。下次我们会解释的。”言毕,两人的目光同时在行舒身上停留了片刻,才悄无声息的消失,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   望舒怔了怔,再回过神才发觉屋内行舒与羲和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且双目失神,仿佛时间意外静止却又在此刻毫无征兆的恢复了流动,两位逍遥天仙目光一闪,行舒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走向站在门边脸上还挂着泪痕的望舒,“发生了什么?”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哪个都行。”   “好消息是我的血脉来自我父亲,你们不用苦恼了;坏消息是,我的生父和养父刚刚来了一趟,他们大约……都知道你了。”   行舒再也绷不住了,仰天长叹,“这一天过得实在太刺激了。”   羲和已经直接趴在了桌上,“我需要夜宵安慰。”   九暄和泰平也相伴前来,二人先敲了敲开着的门,还是泰平先开口,“没打搅到……你们两口子?”   羲和依旧趴在桌上,“你没看见我也在这儿?”   泰平看了眼羲和,讪讪道,“似乎有大人物来过了。”   望舒主动回答:“是我的生父和养父。”   九暄长舒口气:“真好。”   泰平憋了半天,忽然道:“这么强的岳父,行舒哥就不会感觉真好了。”   狐狸天仙没搭理泰平,望舒笑道:“一会儿煮夜宵给大家压惊。”   三位天仙识趣的告辞,行舒低下头专心替望舒擦脸——用他的松软大尾巴。望舒闭着眼睛享受着细滑如丝的茂密长毛扫过自己的皮肤,双手挂在行舒的脖子上,“抱抱。”   行舒收回尾巴,紧紧拥住了心上人。   “其实我两个爹同时出现那刻,我就被吓傻了……”   行舒吐了句大实话,“听你说你父亲出现过,我也傻了。”   望舒叹了气,“感觉隐情很多,从长计议吧。”   “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唔,不好形容。”望舒想了想,“但肯定不是现在这种被他人掌控的生活。”   行舒更低落了,“抱歉。”片刻思考之后,他神情坚定道,“我知道个阵法……”   望舒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至少要燃烧你的神魂之类的,可以掩盖我的血脉或者把我们这段经历抹去,嗯,”这句话说得有点急,望舒嘴巴都有点拌蒜,“我对修为啊神魂啊知道得很少,也就这种想象力了。”   行舒深吸口气:“你猜得对。”   望舒直视着行舒,仿佛能看到他心底,“我和你说过我喜欢你吗?”   行舒一整天被刺激得都快麻木了,听到这句话却还是差点跪了,“肯定没有。因为听见这句话我想我的反应只会是乐疯了或者快要乐疯了,比如说现在。”   “你还真够深沉的。”望舒揪着行舒的脸蛋,“我说我喜欢你,意味着为了能让你待在我身边而愿意放弃些别的什么。”   行舒低垂下头,望舒已经看不见他的表情。隔了好一会儿,行舒才轻声道,“我很爱你。”   “那你得听我的。”   行舒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嗯,听你的。”   两个人两颗心也前所未有的贴近——整整十世,都没像今天这样近过。   独开心肯定会没人缘的,吃过望舒手制香锅的三位逍遥天仙觉得自己经受蹂躏的心灵也被抚慰了下。   入夜,望舒抓着行舒的大尾巴睡得正香,而狐狸天仙兴奋得辗转难眠。他又和羲和传信聊起天:“羲和,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找你说话。”   “显而易见,你很清醒,而且你还在向我炫耀。”   “我幸福得都不识数了。”   “你明明是听不懂人话。需要我揍你一顿,让你的痛感提醒下你并没在做梦吗?”   “你若是不肯听我絮叨,我让望舒拿掉你明天的加餐。”   “恭喜你,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文思泉涌有木有?改两个稿子还能顾上两篇连载,今后请叫我F特快,哈哈哈。 ☆、羡慕吧嫉妒吧     行舒是个为讨好爱人刀山火海在所不辞的男人,知道望舒希望多了解些母族状况,吃过早饭便拉着泰平出门了。   羲和跟望舒聊天时还特地抱怨:“行舒表达幸福的词汇真够贫乏,翻来覆去就是自己在做梦。“   望舒听得心酸:“说明他快乐的时候太少了。“   羲和一摊手:“那倒也未必,反正心里苦了点是肯定的。仙人如果没有道侣,日子其实很无聊,枯燥的修炼残酷的战斗残酷的战斗枯燥的修炼……没完没了。“   “我觉得,你们经历了太漫长的时光,会把爱恨看得微不足道。”望舒一直诧异于行舒的锲而不舍百折不挠,不得佳人誓不罢休的心态。   “不,发自本心的情感起伏对仙人来说非常宝贵,可以磨砺且圆润道心,所以道侣和至交是每个仙人梦寐以求的,”羲和深吸口气,“比方说我,和你聊天很快乐很满足,我很珍惜这样的生活。“   望舒的牙齿整齐又洁白:“羲和,我也很喜欢和你说话。“   羲和深深的看了望舒一眼:“咱们打个商量吧?我要预订你和行舒的女儿。“   望舒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以啊。“   傍晚准时归家的行舒和泰平带了个俘虏回来。   那是个十分妖异的女子,但在望舒看来此人身周黑气浓郁得几乎成型,她想起当时那位害了不少人命的王书生也只是拖着团尾气,比起眼前这位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望舒问道:“魔族?”   自动进入护妻状态的行舒点头道:“正是。她在楚王府里不知在找什么,却被我们抓个正着。”   已经无法动弹的魔族女子还在不停抛着媚眼,“呀,原来是几位天仙,我真好运。”   望舒还不知道她的血脉会自发的排斥魔族,她只觉得这个家伙十分碍眼到自己想拿菜刀将其亲手除去。“魔族原来随时都会发情,我受教了。哎,真庆幸我是幽冥族人。”   那个魔族却在听见“幽冥族人”四字的瞬间瞳孔骤缩,可惜四位逍遥天仙同时出手,这位魔族还来不及传出消息便被碾成了渣渣。   望舒见状立即反省:“抱歉,我是不是嘴快误事了。”   泰平拍手赞道:“绝对没有。听你说话真是太痛快啦。”   望舒的霸气威猛也不是一天两天,四位逍遥天仙都已见怪不怪,但像今日这般流露出强烈的厌恶情绪,却也少见。   行舒解释道:“这是个跑腿儿的小喽啰而已,焉能从她身上得着要紧的消息?我们把她带来是想给你瞧瞧魔族的样子,   让你以后心里有数。不过,”他话锋一转,“我们只是听说幽冥血脉力量越强,对魔族的厌恶就越强……”   望舒挑眉道:“证明我爹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呗。”   “不止。”羲和忽然道,“行舒说不出口的话我就代劳了。”   九暄和泰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耸肩摊手,意即:如果是由我们俩来说,估计望舒你会发火吧?   行舒轻咳一声,拉住了望舒的手。   羲和嘴角一挑:“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觉得望舒你两位父亲的实力都在金仙程度,能让他们都忌惮……魔族那边至少出动了一位大罗金仙级别的魔帝。”   望舒插口道:“我记得行舒说过仙界也只有两位大罗金仙。”   羲和道:“不错。魔界也只有两位同级的魔帝。你的两位父亲加上你,魔帝若能一锅端了无论炼丹还是制器都足够他突破当前修为飞升到更高的世界去了——你让那魔帝如何能克制?”顿了顿,火凤神情语气无比诚恳,“九暄和泰平觉得应该向北方仙帝求援。你知道天帝身为仙界之主牵扯多需要考量的利益也多,若是找他,可能会要求仙界和幽冥族结盟之类的……”   望舒点头道:“趁火打劫嘛,天帝若是不这么干才叫失职吧。”   跟望舒说话真是舒坦,羲和笑了,“北方仙帝的战力略逊于天帝,但他为人正直豁达,对付魔帝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如果你能弄点好吃食给他,他就更乐意帮忙了。”   望舒也笑了:“封口费嘛,北方仙帝要求真的不高。”   “不过,”羲和指着行舒道,“行舒觉得我们不该自作主张,至少应该让你和你父亲们商量一下。而我觉得九暄和泰平尽早求援的想法很在理,毕竟有魔帝在,咱们没有顶尖战力的话处境太危险……可是我还是站在你和行舒这一边。于是目前就是二对二,决定权只能交给望舒你了。”其实,这四位逍遥天仙对魔帝而言也不无小补,他们在冒着极大的风险。   望舒沉默了。片刻后,她转向行舒,勾住狐狸天仙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点了下,“行舒,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爱你。”望舒深深为行舒所感动:不仅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还有发自内心的尊重。她相信在她不知道的时间里,四位好友之间的争执绝不像羲和叙述得这般波澜不惊。   行舒的脸唰地红了,隔了会儿,才听他轻声道,“我也爱你。”   望舒满意于情郎的答复,又转向了羲和。火凤登时精神一震:哎呀,她也要抱我一下表示感谢吗?这也太美妙了。   可惜羲和注定要失望一   小下:因为望舒只是拉住火凤的双手。望舒真诚道:“羲和,谢谢你的坦诚和仗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而后年轻貌美的姑娘走至九暄和泰平面前,“我也会努力煮菜报答你俩哒。”说完,望舒直奔厨房而去。   泰平再也忍不住了,惊呼道,“这么好的姑娘,让我追十世我也愿意!”   行舒脸色微红却不掩得意,“你们羡慕吗?嫉妒吗?”   泰平眉头一皱:“你尾巴都翘上天了是吧?”   九暄冷冷道:“该揍。”   羲和一摊手,“兄弟,自求多福吧。”火凤话音刚落,泰平和九暄就把行舒死死压在了地上。羲和嘴角一挑,也往人堆儿上一跳。   望舒的声音忽然从厨房传来:“行舒,来洗菜。”   三人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出行舒,狐狸天仙整整衣服也直奔厨房而去。   当晚的饭餐,对四位逍遥天仙而言,都是前所未有的丰盛和美味。饭后喝了消食茶,又闲扯了会儿,九暄和泰平各拿着两盒子点心心满意足的回房了,而羲和则是卷着四匣子各色点心小菜与行舒望舒告辞的。   终于可以二人独处,望舒靠在行舒怀里,一手揪着情郎的尾巴,一手不老实的探索情郎的前胸。行舒的皮肤光滑身体温暖,这并没什么稀奇,稍微注重些保养的男子都具有这两项优点,但行舒却让望舒说不清道不明的……一摸再摸。   行舒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静心诀,还是忍无可忍——狐狸天仙的双眸由黑转金,眼底的火焰终于让望舒无法忽视了,“咱们还是说说话吧。”她也很无奈,自己事到临头还是可耻的缩了。   “为什么?”行舒正欲~火滔天却还存有相当的理智,“你害怕吗?我会很温柔的,如果我干得不好,你把我阉了都没二话。”   羲和、九暄、泰平三个嘴里的点心顿时喷了一地。他们真不是有意偷听,实在是行舒情绪激动,这让人振奋一句话一举穿过了好几层隔音法阵。   作者有话要说:改文可真“带劲”,比写新文还费心。 ☆、喜忧参半     望舒脑袋垂得很低:“我想先禀告过爹爹们,再……”   行舒闻言,理智全部回笼,“啪”地给自己了一嘴巴,“抱歉,我……色令智昏了。”   望舒此刻心中一震,来自血脉深处的共鸣让她无暇安慰行舒,只是抓着情郎的手大叫,“我爹爹们要来了,你们要做好正人君子啊!”   话音未落,四位逍遥天仙的时光再次停滞,卧房的门悄无声息的打开,望舒的两位父亲先后进门。而走在前面的生父重华视线甫一落在抱拥着女儿的行舒身上,便抬手一掌,把行舒扇到了墙角。   望舒大叫:“你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   元景及时拉住重华,却不禁仰天长叹,“女生外向,不过如此。”若是元景知道行舒为望舒所做的一切,他会在欣慰中再感叹一声,“有了媳妇忘了娘啊……”   重华看着亲生女儿正仔细查看着那只狐仙,难免伤心,“我只是把他从我女儿身边弄开。我是她亲生父亲啊,都没好好抱过她。”   元景无奈道:“你得耐心些。望舒……被我教养得性情太刚强了。”他只得和起稀泥,转向望舒,“这只小狐狸一点事儿都不会有,不要担心。这回我们能陪你的时间也不会太久,这几个小家伙应该跟你说过,有个魔帝正想着要咱们的命。”   “我娘……也是因为这个魔帝而去世的?”   “没错,我和重华合力对付魔帝还是太艰难了,你母亲临去时要我们发誓必须护住你,所以我带着你逃了,而重华则留在明处吸引魔帝的注意力。”元景揽着望舒的肩膀,柔声道,“虽然你是我养大的,但重华付出得更多,好几次都险些没命。”   来自血脉深处的激荡和共鸣告诉她,她的养父没有说谎,而她的生父这些年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保证她的性命安全,望舒泪如泉涌,她走过去抱住了重华的腰,却哽咽得说不出话。   重华拥住了女儿,勉强笑道,“爹爹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望舒哭得更凶了。   重华看向元景,讪讪道,“我又说错话了?”   “没……”望舒断断续续道,“我……控制不住,就是想哭……”   元景摇摇头:“血脉共鸣太强也不总是好事。”   隔了一会儿,望舒才恢复平静,她抓着重华的衣襟道,“以后管你叫大爹爹,”而后看向元景,“二爹爹。”   重华笑道:“女儿眼光真准,元景确实比我小。”觉得时间还够,便介绍了下他和元景的关系,“爹爹我要叫你二爹爹的母亲为姑母。”   原来是这两人是   表兄弟啊,望舒管元景叫爹真的不亏,又听重华道,“元景的父亲乃是入赘,所以他随母姓。”   “我们真的姓许啊?”   元景道:“不然我为什么要挑上许氏这个二流家族?就是因为他和咱们同姓。”   望舒贴在生父胸前道:“对了,他们几个逍遥天仙想向仙界的北方仙帝求援,行舒和羲和都让我问问两个爹爹。”   重华看向行舒,颔首道,“这小子倒是真心。”   元景也笑了笑,“倪少阳啊?他是个有心的,叫他来吧。”北方仙帝姓倪,名少阳。   重华道:“倪少阳亦算我俩的故交,不用担心他对你不利。”   又闲聊了会儿,两位父亲离开,异样的感觉也如潮水般一路消退,行舒身上的时间再次恢复流动。他一抬眼便瞧见望舒通红的双眼,“怎么又哭了?”   望舒抹着眼睛强笑道:“我打生下来才见着亲爹两回,不哭能行啊?”   行舒不敢陪哭,只能陪笑,意识到自己刚被未来老丈人拍在墙角,颇觉侥幸道,“还好,没下重手。”   望舒心道:为此我还吼了我爹呢,她拉着行舒站起身来,“他们说倪少阳可以来,还跟这人是故交,可以放心。”   行舒长出口气:“那我们也放心了。”其实他更想从望舒口里知道两位老丈人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从自己挨了一下却没受伤来看……喜忧参半吧。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应邀离开仙界的北方仙帝却未能准时到来。京城有大罗金仙级魔帝出没,“四大天王”全力戒备,提高了家中法阵的防御以及隐秘的级别,当然消耗也更夸张了。   望舒准备的饭菜也越发量足味美。   九暄由衷夸奖道:“增长的神魂足令我们几个操控法阵较之以前更得心应手,不然还真未必吃得消。望舒你是我们的恩人。”   望舒笑道:“你们是为了我才辛苦的。”   泰平道:“我们才没有这么高尚。你要知道我们四个在魔族眼里也是碗冒着热气的红烧肉。”   羲和抬手戳中泰平额头:“你小脑瓜里除了肉还有别的吗?”   泰平捂着脑门小声嘀咕:“上回那几样小菜比肉还香……吃下去神魂增长得很多呢。”   实际上,幽冥族人越用心,煮出的饭菜提升神魂的效果越好,和味道好坏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只要厨艺天赋没差得离谱,用心做出的食物味道总次不了。   望舒当时只是笑,等没人的时候才扯住行舒问,“九暄和泰平讨好得太明显了吧?”   >  行舒笑道:“为兄弟媳妇折个腰,对他俩而言理所应当。”他还要跟望舒介绍下仙界习俗,忽听得家中法阵警声大作。   四位逍遥天仙全被惊动,齐齐跑出来查看。却见清商满身鲜血在院中小池塘里指着自己的嘴巴,拼命挣扎。   行舒赶紧放开法阵,再往鲛人嘴里塞了颗仙丹。清商缓过口气,清亮的声音回荡在大家脑海:“京城外有仙气和魔气对撞,散逸出的气劲都够我死个千儿八百回的,几位仙君要当心……”然后,他就因失血过度伤了元气而晕了过去。   真真助人为乐有好报:鲛人可借着京城地下遍布的水路自由往来,进而与水路连通的池塘小溪河流附近的灵力波动,鲛人也能迅速知悉。清商甫一发觉京城外仙魔斗法,就匆忙顺着水路前来,不惜自伤来撞击法阵,只为给恩公行舒预警。   这里不得不解释一下,行舒他们四个逍遥天仙神识铺展开足够探查清楚京城每一个角落发生的事情,但在人间却有不少极不好惹的大能在此隐居游历,他们不倾向于仙魔中任何一边。而放出神识的举动在他们看来乃是挑衅宣战之举,所以即使张狂狠辣如魔族也只能把神识遍布自家一亩三分地而不敢僭越半点。所以论起消息灵通,仙君魔族若不是特地推算或者亲身前去探查,还真比不过靠天赋畅行水路的鲛人一族。   “四大天王”迅速达成了一致:有魔帝拖住仙帝,自家这边必有强敌上门。四人当即结成剑阵,催动全身仙力,肉眼可见他们身周的层层波纹涌动。在四人全神贯注之际,一道黑光轰至,望舒只觉得家宅狂震,而后三道黑光袭向防御法阵薄弱之处,四人亦驱动密集的银白色剑光对敌,几次交锋,连望舒都感觉到几位逍遥天仙已是全力施为却仍未占到半点便宜。   偏偏就在此刻,站在行舒身后的望舒忽然发现:自己右侧突兀的伸出来只萦绕着丝丝黑气的手,随即这只手仿佛能扯动周遭空间,眼前景物好似在缓缓融化,一个高挑且妖异,黑发红眸的男子就这般硬生生的挤了进来。   行舒双眸瞬间由黑转金,两手交叠在胸前,身后涌出不可计数的银色剑光,同时袭向妖异男子。   这已是行舒全力一击,他脸色煞白,嘴角也淌出鲜血,可他无暇顾及,只把望舒往身后一拉。   少了行舒,其余三位仙君应付来袭的黑光十分吃力,却还在奋力维持。   而在刺眼的光芒散去之后,妖异男子同样嘴角带血,此人眯了眯眼睛,伸出猩红的舌头舔去血迹,“白行舒,你个骚狐狸艳福不浅呀,这可是幽冥族人……   ”随即抬手直向望舒抓去——这一招可是非同小可,最顶级的摄取之术加上此人全力催动已凝成实质的纯黑魔元,只为这一抓万无一失。   行舒立即催动本源,不惜消耗寿元,也要挡下这招,却见一只细白如玉的手忽然出现在妖异男子的脖颈之处,一收一捏,轻描淡写之间就把男子整个人提至半空,而抓取之术因为后继无力且无人催动,当即消散。“刚刚晋升的小魔虫一只,口气倒是不小。”话音刚落,妖异男子的四肢毫无征兆的化作团团血雾。   此时,轰击法阵的密集黑光也偃旗息鼓,四位仙君也终于见到了救星的真面目。   四人心有灵犀同时腹诽道:听望舒说过她一眼就知道那是自己生父,可我们几个不需要幽冥血脉也能认得出来——这父女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四位仙君整整衣衫,同时向前辈躬身行礼。   重华没理会他们四个,扣住魔族男子的手猛地一握,清脆一声过后,这位魔族美人便被扭断了脖子。重华将另一只手伸进魔人额头,先是搅了搅,又挖出颗鸡蛋大小的菱形黑晶,随手一弹便落在了行舒手中。魂魄被搅散,魔人核心被夺取,妖异男子彻底咽了气。   重华双手白皙如故,半点鲜血都没沾上,他走上前来揽住女儿,目光语气无一不温柔,“不要怕,爹爹一直都在你身边。”   望舒摇摇头:“才没怕。我在想过些日子爹爹们会不会来一起住?”   重华终于露出笑容:“这要看倪少阳表现如何了。”   望舒也笑了,挽着父亲手臂,指着四位仙君道,“他们很照顾我。”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爹爹你得给我面子,给我的情郎和朋友们好脸色呀。   果不其然,收到女儿心思的模范好爹重华颔首笑道:“我记得了。不会让你们白忙。”   三位仙君长出口气:一句话解了围,望舒你太棒了。几人口中皆道:“当不得前辈谬赞。”   行舒此刻却在想:我和他们三个不一样,白忙都愿意!   “爹爹要走了——刚才外面那个魔尊发觉我来了他就跑了。”重华目光又特地在行舒身上停留了片刻,吩咐道,“好好照顾我女儿。”   行舒恭敬应道:“是。”   重华又抱了会儿望舒,才满怀不舍的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俺脚着吧,这文背景选在望舒前九世里任何一世,都能虐得人挠心挠肺,放在第十世就是个喜剧啦。 ' 11 11、帝君到了 ...      过了好一会儿,九暄才摸着额头冷汗道,“好强的威压。”   而修为最低年纪最小的泰平拉住自己的堂兄,小声道,“我腿都软了呢……”   羲和道:“我感觉……这位不比帝君差多少。”帝君指的正是他们几个的顶头上司北方仙帝。   行舒依旧坦诚:“压力有点大。”   望舒则挽着他胳膊:“你怕什么?有我呢。”我吼过我爹之后,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行舒的大尾巴又给她洗了个脸,“其实,我不是怕你父亲。帝君一来,咱们两个的事情怕是满仙界尽知,有你这样的妻子,我会被光棍们羡慕死的……真是幸福的烦恼。”   羲和眉头皱成一团,泰平有气无力的彻底靠在他堂兄身上了,九暄也不停摇头,“这尾巴又翘上了。”   行舒哪里都好,但得意洋洋时确实欠揍。   望舒也有点受不了,于是死死攥住行舒的大尾巴,另一手抓住他细滑光亮的针毛一个劲儿的往下薅。   行舒扭着身子作势要躲,可大尾巴根本不舍得从望舒手里撤出来,“尾巴秃了就不好看了呀。”   望舒大笑:“看我辣手摧狐!”说着,左手抓住行舒尾巴中段,右手直奔情郎后腰与尾巴的连接处,做出副要把大尾巴其根儿揪掉的模样。   只听行舒呻吟一声,猛地收回尾巴,同时端起望舒就往卧房里跑,“要忍不住了。”跑了几步,又听狐狸天仙道,“别乱动,我忍耐力一向很差。”公狐狸的尾巴根儿不仅和那关键部位联动,连敏感程度也是一致的。   在望舒心知行舒绝不可能伤害她,于是她还没心没肺道:“我碰了不该碰的地方吗?”   行舒此刻回过头,望见三个好兄弟全被震撼得说不出话,干脆破罐破摔道,“你是我唯一的女人,我对你……抗拒不了的。”   望舒继续着她的霸气发言:“抗拒不了就不要抗拒,忍不了就别忍了啊。行舒,你胆子可以再大一点。”   这句话直接把行舒刺激成了“激昂”状态,那尾巴挺得就差把天捅个窟窿,“你真的愿意?”   “你希望我不愿意?”      望着一路小跑消失在视线里的恩爱情侣,九暄抚着额头道,“望舒怎是一个霸气了得。”   羲和很不厚道的大笑出声。   泰平指着十步之遥的魔族尸首道:“你看还冒着血和脑浆子呢,望舒竟能视而不见,还当着咱们的面亵玩行舒哥,我真是太佩服了!”话一出口,便见羲和与九暄都目光灼灼的瞧着他,年轻的麒麟没来由的涌起几分不安,“我……又说错话了吗?”   “不,”羲和拍着九暄的肩膀下了结论,“你用词用得真精到。”      “诸位仙君……”伤愈苏醒的清商前来道谢,却被眼前高阶魔族尸身的威势所慑,腿软到扶墙,苍白着脸色问道,“这便是魔族?”   清商不惜自伤的报信之举赢得了大家的尊重,泰平上前扶住了他,“嗯。还是刚刚突破至金仙级别的魔尊呢。这家伙跟行舒哥很不对付,这回前来也是耀武扬威,可惜被行舒哥的岳父一把抓住撅吧撅吧就弄死了。”   清商免不了连连惊叹。   龙与凤凰的气息都对鲛人有天生的压制,此刻的清商可受不住“雪上加霜”,因而羲和特地站得远些,隔空取了倒霉魔尊身上的储物戒指扔给九暄,然后拇指食指轻弹,一道凤凰真火飞出,稳稳落在尸首上,瞬间烧得渣都不剩。   九暄则从储物戒指里找了不少材料出来,还翻出瓶养伤的仙丹一并送至清商面前,“收下吧,你有功劳。”   羲和也道:“在京城外打斗的乃是魔帝与仙帝,都是大罗金仙级别的人物,这点谢礼你受之无愧。”   本已被麒麟的清心温养气息安抚住的清商再次大惊失色——说实话,逍遥仙天对他来说已然高不可攀。   泰平道:“我们可是拿你当朋友的啊。”   最终,清商美滋滋的满载而归。      却说捧着心上人急匆匆回房的行舒,先把望舒轻轻放在床上,郑重问道,“你真的愿意?”   望舒点了点头,行舒开始宽衣解带,望舒双颊渐红,行舒自剥到只剩中衣,望舒小脸红得发烫,却还能盯着情郎一个劲儿的瞧……然后她忽然眼睛瞪大,过去摸了摸,便弯了腰捶床大笑——行舒“那里”乃是银色毛发,整齐而亮泽,手感软滑与他的尾巴完全一致。   狐狸天仙满腔热情就仿佛撞进了下水道,一泻千里了。   察觉到情郎的不快,望舒抱住他脖子,边笑边喘,“我不是故意的呀。”   行舒拿望舒全没办法,“你就是故意的我也不能如何。”说着,大尾巴再现,把望舒整个人缠在了自己身上,“我认真想了想,咱们还是不要太急。咱俩的事情总要你父亲点头……他们为你付出了很多,我不想你为我而伤了他们的心。”   望舒愿意和行舒亲热正是为了安抚狐狸天仙的心,从她了解的往事来看,行舒这些年为了追求她实在是吃了太多苦。情郎此番体贴,让望舒又是感动又是替他心酸,却听行舒又缓缓道,“多年求而不得终如愿,我失了平常心,这些日子的确太急躁了……对你也不够好,你会不会觉得我在逼你?”没等望舒回到,又道,“我最近是不是话也太多了?”   望舒心说:怎么会?你跟泰平出门,我跟羲和闲扯都是一说一整天……她扳着行舒的脸,二人四目相对,“为什么你会觉得你话多?”   行舒内心再次挣扎了一下,还是“对望舒要坦诚”这个念头占了上风,“我刚刚遇见你的时候,开启了灵智却还不能化为人形,你当时说我是个聒噪的小狐狸……”   望舒顿感无力:“不会吧?我当时一句话影响你如今?”   行舒垂了眼没答话。   望舒的无力全化作了罪恶感,估计自己前九世把人家坑了个够呛,“前面几世我不知道,但如今我很爱听你说话,比方说咱们怎么相识的?”      行舒当时还是只皮毛漂亮得惊人小白狐,从仙界偷跑到人间,路遇猎人,毫无悬念的被捉,年满二十的书生在进京赶考路上瞧见了这只被拴住了四爪的小家伙,书生家境不错,花了五百两银子把小狐狸买了下来。   行舒修行的乃是正统的仙道,最是讲究有恩必须报。小狐狸死缠着书生,说什么也不肯走。直到书生金榜题名,才发现身边的小狐狸说得了人话。   书生很快被一家权贵看上,谁料不幸自此开始。无奈卷入诸皇子夺嫡的好戏,第一时间就做了牺牲品。   书生出行时路遇“劫匪“,他自知性命难保,拿了件衣裳就把行舒裹成了个厚实的布球,塞进马车的暗格里。   行舒好不容易挣脱而出,只见书生腹部开了好大的口子,鲜血流了一地。   小狐狸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压住书生的伤口,鲜血还是不停涌出。书生此时还有口气在,能勉强笑笑,有气无力道,“小狐狸,我没救了,照顾不了你了。你今后可得聪明点儿,别再被猎人捉了啊。”   行舒吐出自己甚至还未成球形的内丹,用鼻尖拱到书生嘴边。   内丹的重要性书生还是知道的,他拼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道,“我才不吃你吐出来的东西。”说完,笑容还凝固在脸上,就这么咽了气。      望舒不由得叹息:“那一世的我是个好人啊,可惜在朝堂上好人死得最快。“   行舒的声音有些颤,不复平素的沉稳,“我深恨自己修为不足,回到仙界便立了誓,生生世世必不负你,不然我就魂飞魄散。“      和羲和聊天让望舒明了不少修行常识:无论仙魔妖人还是幽冥族,也不管修为如何,只要身死魂魄便会被传至轮回之地。若是凡人且死时含怨,反倒可以滞留人间一段时间;若是有修为,那么修为越高,魂魄存在的时间就越短,比方说今天刚死的那位金仙级魔族,在没有极为罕见的纳魂灵物的前提下,他的魂魄最多存在一炷香的时间便会被天道收走,抹去记忆和修为,至于再投胎在何时以及去往何处,就全然不受人为影响了,哪怕你是顶阶大罗金仙。   望舒心中存疑便问:“你怎么保证在我转世之后就出现?“   “等价交换规则高于转世轮回规则,我拿魂飞魄散做条件,加上我的天赋和气运,天道让我能在你转世之后靠推演天机算得你所在,不过时间上没办法卡得很准。有几世,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成亲了。“   实际上,“魂飞魄散“已是约束力最强惩罚最重的誓言,不然天道也不会给行舒优待——望舒从羲和口中知道这条规矩,再次为行舒的痴情感动。   “上一世,你是个公主,驸马却是个人渣,你忍无可忍,便把他赶出公主府并再也不曾召见他。“行舒缓了缓,才道,“你上一世的一双儿女十岁之前一直以为我是他们的生父。”   望舒又震惊了:“你这还不叫对我好?“   狐狸天仙被心上人夸赞依旧会不好意思,他面皮微红,“你对我更好,不然我不会心甘情愿的追求你,照顾你,亲近你。”   望舒揉搓着行舒的尾巴,笑嘻嘻道,“这只能证明我魅力大。”   行舒想了想道:“也对。”      虽然还差临门一脚,但这番恳谈之后,望舒可以对行舒顺便乱摸了——狐族一向喜欢抚摸,如果不故意去抓公狐狸们的尾巴根儿,并不会撩起他们的情~欲。   比方说如今,脸、前胸、肚皮、后背全被望舒划拉了好些遍,狐狸天仙枕在心上人的腿上,惬意得干脆闭了眼。   可惜行舒都没来得及打个盹儿,羲和就来敲门了:“帝君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坑让我找回了当初全力更文的赶脚,每周四到五更才是F特快的本色嘛。 12 12、神奇帝君 ...      北方仙帝倪少阳外表是个俊得离谱的青年——与之相比,“四大天王”则更偏向于中性的“美”。   甚至没和自己的部下打招呼,倪少阳的注意力全移到了望舒身上。这位帝君咧嘴一笑,脸上勉强愈合的伤口也很不给面子的淌下条血丝,“小姑娘,我认得你吗?”他和魔帝本就势均力敌,一番斗法过后挂点彩也没什么稀奇。   四大天王内心同时哀嚎:帝君您又犯病了吗?望舒俩爹都太猛,您也未必惹得起啊!      确实好相处,羲和你没骗我,望舒也笑了,“我绝对是头回见您,但不瞒您说,我觉着您好生亲近。”   倪少阳端详了望舒好久,心中忐忑的行舒前行几步,挡在心上人身前,面色明暗不定,而羲和、九暄与泰平也站了出来,将好友和好友的老婆围在中心。   隔了会儿,倪少阳又笑了,对着四个部下道,“我在你们心里就是这么靠不住的人吗?”   泰平此刻挺身而出:“小舅舅,您随心所欲惯了,但这回真不能乱来。行舒哥也不是欺瞒您……”   望舒一挑眉:小舅舅?   行舒拉着望舒的手,脸色极差,而羲和正忙着用玉符传信搬救兵,九暄小声解释道,“泰平母亲是帝君的堂妹。”   泰平急道:“行舒哥和望舒情投意合,坏人姻缘毁人道心的事儿咱可不能干!而且……而且,望舒的父亲是位金仙,绝不是什么善茬儿。”   倪少阳还不及答话,羲和收到玉符回音忽然狂笑不止,他边乐边解释,“我叔叔是帝君的副手,知道些秘密……”说着,转向倪少阳,“帝君,您爱卖关子没关系,可千万别弄巧成拙啊。”而后,他垂下头,笑得双肩抖个不停。      倪少阳抹去脸上鲜血,语气转柔,“瞧瞧我这人缘。你叫望舒是吗?许元景是你什么人?”   望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老实答道,“是我养父,我生父叫重华。”   “太好了,”倪少阳甫一出现时带来的威压气场顿时烟消云散,“其实刚才我在和魔帝斗法时,元景助了我一臂之力,不然我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另外,我正在追求许平阳,她是你姑母,所以,”他瞬移到行舒身边,拍了拍模范下属的肩膀,“我怎么可能怪罪你呢?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把你的爱妻,我的侄女交出去。”      行舒在感慨上司不打仗时就偶尔不靠谱的同时,终于放心了:有岳父和上司的支持,他不用再担心二人会被迫分离。   望舒对这位不太讲究的未来姑父印象很好,“感觉得出来,姑母很喜欢你,但她好像还没有答应你的求婚。”   倪少阳也惊讶了一把:“幽冥血脉也太神奇了,你连这都知道?”   望舒也不知该如何解释,“反正我就是感觉得出来。”   泰平笑眯眯的插嘴道:“那你当初感觉出来咱们会是表兄妹吗?”   这一“表”三千里都不止了,九暄干脆笑出声来:“你为了赖上望舒已经不择手段了吗。”      仙帝倪少阳驾临,府中自然要大兴土木。好在行舒早有先见之明,宅子买得地盘足够。“四大天王”人手一沓子黄巾力士符箓,宅院的改建不仅悄无声息,更在一个时辰内全部完成。   待客的外院予以保留,而宅子中心则是庭院,六个各具风格的小院绕园分布,其中最豪华也是占地最大的两个院子一个属于倪少阳,而另一个则为望舒的两位父亲小住准备。      倪少阳虽是顶尖仙帝,但一点架子没有,“我得养养伤,你们该怎样便怎样,不必顾忌。”说完,化作一道金光直接钻进他的院子。      望舒眨眨眼睛:“我怎么感觉仙帝他神魂受了点创伤呢,偏他说得如此轻巧。”幽冥族人各个精于神魂之道,但能清晰看出大罗金仙的神魂状态,足见望舒身上血脉之霸道强大。   羲和道:“对方好歹也是位魔帝,即使是帝君也难全身而退。其实若非你父亲出现得及时,只由我们四个对付那个魔尊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说着,抬手一指行舒,“他神魂无碍,但体内仙力紊乱,这个你看不出来了吧?”   这个她真不知道,望舒当即满脸关切,看向情郎。行舒笑着摆摆手:“歇上一夜就好。对仙人而言,宁可肉身重伤也不想神魂微恙。”   望舒歪着头:“这么说仙帝伤得不轻,可我总觉得……若是我肯花两个时辰弄上几个小菜,仙帝吃了就没事了呢。”   “四大天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回却是泰平先站了出来,“望舒你两位父亲至少是金仙级别,不管是仙界魔界还是幽冥族里,金仙也不是大白菜,说有就有的……”   望舒一笑:“你想说,能有这等人物的家族不是王族就是最顶尖的门阀了吧?”   “哎……”泰平微有沮丧,“你怎么这么聪明,我好不容易抓着个机会可以多说几句讨好你……”   望舒很是大方:“少不了你的,真是的,跟我客气什么。”   泰平不由得大声欢呼:“表妹你真好!”   众人闻言皆笑。      “四大天王”洗菜、切菜,望舒掌勺,齐心协力忙活快两个时辰终于煮出一锅香气四溢的牛肉拉面。这款吃食可谓随处可见,但因望舒精工细作无比用心,四位逍遥天仙只是闻着味道便觉得神魂深处泛起阵阵波澜滋养内外,此时无论神魂还是身体都是说不尽的舒坦畅快。   望舒往仙帝所住的小院放心一努嘴:“要一块儿去瞧瞧热闹不?”   “四大天王”纷纷表示:“同去同去。”      行舒提着食盒,望舒上前敲门,手指还未触及门板,大门已然敞开。仙帝倪少阳就盘腿坐在椅子上,面带笑容,“香味儿早就飘过来了。”   望舒打开食盒盖子,倪少阳竟然好一阵长吁短叹,末了才幽幽道,“若是平阳肯给我煮面,该有多好啊。”   倪少阳的实力还在自己两位父亲之上,可望舒就是对这位仙帝全无敬畏,她佯怒道:“爱吃不吃。”   倪少阳跳下椅子,腆着脸道,“乖侄女儿,别生气啊。”   行舒、羲和与九暄忍俊不禁,只有泰平面皮发烧——仙帝不仅仅是上司还是自家亲戚。   望舒扑哧笑出声来:“帝君您讨好我也太早了点,我都没见过我那姑母呢。”   倪少阳摆手道:“不早不早。你和平阳迟早会见面的,你只要跟她说上一句倪少阳是混蛋,我就真的完蛋了。”说着,他指尖轻点,六道光华凭空出现,一番旋转缠绕之后化成五个茶碗,一股卷着淡雅香气的水流从窗外飞射进来,也分作六分流入莹白的茶碗里,随后便稳稳落在每人手边。   望舒端起茶碗尝了一口:温度适口且沁人肺腑。   倪少阳看了看食盒,问向望舒,“你们是要看着我吃?”   望舒笑答:“您不知道厨子是最爱看别人吃自己饭菜的模样吗?”   北方仙帝果然捡起筷子,“我不客气啦。”随即风卷残云,很快就把面和汤全吸溜了个干净。其间,发觉望舒眼前茶碗空了,他又替自己这位未来侄女儿倒了碗新茶,吃完面倪少阳又引了道水流进屋,居然还把食盒和筷子刷了个干净。他捂着肚子一脸满足,“神魂之伤一碗面就好了个七七八八,与那魔帝再战八百回合亦不在话下,乖侄女儿,姑父得好好报答你。”   望舒忍不住了,起身挽住行舒的胳膊,“行舒一直都很会为我着想,如果不选择他,一定会后悔终生。而您,身为仙帝号令百万仙君——可能都不止,却能留心于这些小事,”她指指干干净净的食盒以及眼前的清茶,神情严肃而认真,“您让我肃然起敬。等我见到姑母,我定会竭力为您说好话。”   “真的?”倪少阳眉眼几乎全部舒展开来,“乖侄女,你这样夸我,我也会不好意思的。”   除了还沉浸在浓浓爱意里差点不能自拔的行舒,其余三位天仙心中都在哀嚎:帝君,您都七十多万岁了,此刻却表现得像个纯情少年,我们一时接受不了啊。      而在十万里之遥,一个无边无际的血池中,忽然露出张赤眸雪肤妖异非常的脸蛋,此人双唇紧闭,声音却响彻四方:“倪少阳!”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坑写得很顺,而这种很顺赶脚久违了啊…… 13 13、苦逼的过往 ...      却说行舒和望舒难得过了几天平静日子,又有不速之客到访。这回狐狸天仙虽然勉强把来人让进家门,却始终冷着张脸,“你来做什么?”   羲和凑在望舒耳边轻声道:“这人是行舒的祖父。”   望舒就问:“用不用我……”   羲和连忙拉住她:“行舒的祖父祖母都很势力,他家的事情等会儿我都告诉你,现在你可千万别出头。”   望舒会意,与羲和并肩站立,外人一瞧,都以为这才是一对儿小情侣。      就听行舒的祖父严厉道:“跟一个凡人连着牵扯十世,你不嫌丢人?别再胡闹了,跟我回去。”   行舒登时大怒,正要开口,却见倪少阳抱着双臂飘然而至。这位性格十分随便的仙帝此时却气势逼人,“你也没突破啊,怎么脾气倒涨得厉害?”倪少阳威名赫赫,号称仙界三大“惹不起”之首,排位犹在天帝之上。   行舒祖父表情变换十分精彩,躬身施礼都慢了半拍,“参见帝君。”   倪少阳冷笑道:“你们两口子还做那不劳而获的美梦呢?”   “行舒毕竟是在下亲孙……”   “亲儿子你都舍得,亲孙子就舍不得了?”   “帝君您……”不管是讲理还是耍横,在这位帝君面前全无用武之地,行舒祖父煞是无奈,只好告辞。   行舒冲着关心他的上司朋友恋人一拱手,头也不回地回房去了。   羲和叹道:“这是撑到极限了。”   “乖侄女,行舒就交给你了。”倪少阳说完,带着九暄和泰平一同撤离。      羲和的叙述是以“谁家都有俩极品亲戚”为开场白的。   行舒父母膝下只此一子,自然爱若珍宝。当年仙魔大战,行舒父母不幸双双战死,行舒的祖父祖母第一时间不是哀痛也不是抚慰年幼的孙子,而是回天狐族里拿儿子儿媳妇的死做筹码以获取更大的权利。行舒年少时并没体现出多高的天赋,因此他祖父祖母也没把这个孙子放在心上,颇有任其自生自灭的意思。   万幸行舒毅力超凡,凭自己本事在万年内修炼至逍遥天仙——不借助外力能有此修为,就有机会问鼎大罗金仙之位,最差的结果也是强力金仙。这也是行舒羲和他们八个为何被倪少阳器重,更让他们力压诸多金仙带领仙兵征战的根本原因。   这时,行舒祖父祖母发觉自己走了眼,忙不迭修补和孙子的关系,但是因为你……   羲和说到此处,望舒笑着接话,“人家都说了,跟我纠缠好几世根本就是胡闹啊。”   “行舒为此已经和他俩闹翻了。不过天狐族长和长老们却没有这么短视,他们的态度只有一样,只要行舒不叛族,就随便他折腾了。”羲和一摊手,“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望舒点点头:“我去瞧瞧行舒。”      推开卧房门,行舒就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望舒正犹豫要不要再让情郎独处一会儿,忽见行舒亮出大尾巴还冲着自己招了两下。   望舒坐到床边,捏捏情郎的脸蛋,“谁家没俩极品亲戚?”   一句话就把行舒说乐了,他翻过身来,“这话羲和早就劝过了。”   “那算我再劝你一遍。”望舒有些不好意思,垂眼道,“说出心里话,我怕你骂我自私,今后不给我尾巴玩。”   “什么话?”   “咱俩好就行了,哪管他洪水滔天。”   望舒这副温柔小意的模样,让行舒只想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你说得对。”自家祖父的嘴脸心里有数,他最在意的还是望舒的想法。   谁知他还不曾付诸实施,望舒先把他抱住了——确切的说是往他怀里一扎,一手拉住他手,另一手揪住他尾巴。望舒真是一刻也不“老实”,抠抠情郎的手心,捏捏他的指尖,揉揉他的尾巴,“我想啊,人家对咱们好,咱们也必须回报;对咱们不好,咱们也不用把自己的脸面往人家鞋底放。他们薄待你,我就加倍对你好……你有我呢。”   行舒顿时说不出话来,隔了会儿才千言万语汇成一句,“都听你的。”   感觉到情郎心情已不再低落,望舒问出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前几世你都没追到我?”行舒长得好,本事大,重情义,温柔体贴,再加上一条自己根本无法抗拒的大尾巴,根据羲和所说自己几世以来性情几无差别,又怎么会一直求爱失败呢?      “之前几世我出现在你面前时,从未讲过自己的来历,也没告诉过你咱们的渊源。”   望舒又震惊了:“什么!?”   望舒虽然不是世世皆美人,但她确实一直拥有独特的个人魅力。就说这一代,如果行舒不出现还有个容月常伴左右呢。   想想看,前几世行舒从天而降张口就说我要和你成亲,而不解释其他,望舒脑袋里只要装得不全是豆腐渣,就必然会怀疑会抗拒会产生误会——谁会为这样一个来历成谜的陌生人而轻易彻底舍弃现有的生活?   等前世的望舒终能确定行舒的真心时,她的寿命也差不多走向尽头了,所以行舒的“屡战屡败”几乎就是注定的。      “可你如今却如此坦荡……因为这一世的我身具幽冥血脉?”   “没错。幽冥血脉十分强悍,哪怕你吃了睡睡了吃,从不主动修炼,它也会让你稳步变强。我之前之所以不告诉你过往……”行舒长叹一声,“仙凡有别,即使我极力收束,我说的话也会潜移默化地影响你,让你觉得我说的就是真理,这又和我强迫你接受我有何区别?”行舒的声音还算平稳,“我只想你心甘情愿的……选择我。”   望舒再次动容,勾住情郎的脖子,“我究竟何德何能?”   “你受之无愧。”行舒此刻眼眶微红,“当年父母去世,再无人关心我,从仙界跑到人间,你不仅救了我还悉心照顾我,除了我父母,就是你对我最好最真心。认识你之后,我才遇见羲和、九暄、泰平他们,若没有你解开我的心结,我怕也不能和他们结为至交。”   望舒眉头都皱成一团:“好吧,我确实对你有恩。”她本来想说,你照顾我好几辈子,什么恩情也都能还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行舒,恐怕也会执着地想和自己相伴终生吧。何况,行舒还有“负你便魂飞魄散”的誓言——这样一个用全身心去爱你的男人,焉能放过?   望舒思及此处,狠狠抓了抓情郎的大尾巴:你就老老实实跟我生几个带尾巴的小娃娃吧。      行舒若知望舒此刻所想,只怕尾巴都能捅穿仙界,“天道有灵,看我还算诚心,这辈子你身为幽冥族人,让我能如愿以偿之外,还沾了大光,连带着“鸡犬”都升天了。”   已能调侃自家兄弟,可见心情恢复得差不多了。望舒在行舒怀里扭了会儿,才道,“这么说,羲和真是厚道,”火凤也和望舒认识了好几辈子,一样口风甚紧,“我得好好报答他。”      羲和、九暄和泰平三个就在池塘边的亭子里坐等,不多时便见着行舒匆匆从小院里出来。   羲和先问道:“你又跟望舒老实交代了什么?”   行舒道:“我说了咱俩前几世守口如瓶的缘由。”   “她怎么说?”   “她说你是个厚道的,要报答你。”   羲和闻言,长舒口气,“望舒不怨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行舒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封信,“你们帮我瞧瞧这措辞还使得不。”      这封信与其说是请求还不如说是威胁:行舒在信里让族长和长老们看住他那对儿不省事的祖父母,否则号称族内第一天才,五十万年里唯一一位有希望成就大罗金仙的天狐就再不肯帮衬家族了。行舒修炼至今,族里提供的资源和助力都少得可怜,而仙界比较讲究公平,所以族长和长老们也实在无法跟行舒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三人依次传阅,对了对眼色,还是羲和开口,“恕我直言,只凭你家族长是拦不住你祖父母的。”   行事遥指倪少阳所住庭院:“先有帝君当挡箭牌,后有族长和长老们出力,拖住他们一阵子还是没问题的。”顿了顿,指着自己心口,“我被魔尊砍了一刀,祖父他到来之后问过一句么,张口便是要我顺从,回去替他谋利;而望舒当时被我捉弄了,气得要命,本要和我理论的,见着我的伤口转头就抱了药箱回来,亲自替我包扎——你们要知道,那时候,我于她而言还只是个陌生人。”   九暄皱眉道:“你躲得了一时总躲不得一世,望舒的身份很快就不会是秘密。”   行舒笑道:“望舒的父亲们会是善茬儿么?给他们当了一万来年摇钱树了,我这个孙子已经做得足够。”未来岳父对他态度还未明朗,行舒宁可冒险求助于他们,也不想再和祖父母有什么瓜葛。   泰平忽然道:“对了,咱们这个地方太容易找到了,要不要请小舅舅亲自施法遮掩一下呢。”   行舒、羲和、九暄三个闻言皆是一愣,随即异口同声道,“你真是个天才!”      北方仙帝倪少阳正坐在躺椅里晒太阳,身边茶炉茶壶一应俱全。自己座下四大天王联袂拜访,他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哎呀,我等了你们好久啦。”说着一摊手,“人间不比仙界,修为越高限制可就越多,你们若是不主动前来求我,我可是不能出手的。”然后一指行舒,“你得多为你们小两口将来着想,面皮太薄可占不着便宜啊。”   羲和受不了了:“帝君您能别卖乖了吗?望舒两个爹都是金仙级大能,自家真有什么大事儿也求不着您啊。站在行舒的角度,您自己说是上司亲,还是岳父亲?”   泰平也道:“小舅舅,您最近更得意忘形了,您……还没和我那舅母成亲呢。”   倪少阳听了也不生气,反而笑道,“你们胆子渐大啊。”   九暄咳了一声:“帝君,求您多办点正经事儿吧。咱们这儿目标太大太明显了,您琢磨个法子。”      有道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望舒完全感受不到身边的变化,但在行舒祖父、容月父母以及一直负责监视的几个魔族感应中,这里已是界与界的重叠对撞之处,稍不小心就可能被虚空缝隙或者罡风扯个粉碎。   当然,倪少阳的手段瞒不过那位魔帝以及有高深时空造诣的金仙们,比方说望舒的两个爹。   这位北方仙帝给望舒仔细解释过:魔帝跟我谁也奈何不了谁,他想赢就得搬救兵,魔族最是无利不起早,人来得多了,每人分得的血肉和本源之力就越少,他就越觉得不划算;我们仙界这边呢,也不能白使唤,不过好在从没有“分媳妇”一说,回头你给他们弄点点心糊弄糊弄就行了。   望舒笑道:“君子欺之以方。”   倪少阳亦笑道:“是啊,所以我就不能太正直太老实。”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解释清楚为啥大狐狸一直追不到美娇娘了。 一个悬念拖太久读者容易忘不说,作者本人也会忽略这个坑啊。 14 14、彪悍的幽冥族 ...      随后的几天过得安宁和舒坦,据倪少阳所说魔帝正养伤且举棋不定,家里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望舒也连着好几天都没见着两个爹爹,她坐不住了。   让四位逍遥天仙探查到顶级金仙的隐匿之地,这绝对是强人所难。望舒拉着行舒与羲和,带着点心直奔倪少阳的院子——今日正好是九暄和泰平值班,堂兄弟两个拿着帝君给的阵图出门布置去了。      倪少阳笑纳了点心,立即给重华传了信。不多时玉符返回,倪少阳看过之后笑道,“你爹让我明天带着你们去找他。”   望舒开心了,行舒闻言精神一震,羲和看得大笑不已。   倪少阳站起身来,又道,“乖侄女,既然来了,就帮个忙吧。”   望舒毫不犹豫:“好。”   北方仙帝身形一闪遁出大阵,半盏茶的功夫即已回返,右手还拎着个红眸男人——看那副邪魅的模样,又是魔族无疑。   幽冥血脉最是排斥魔族,望舒小脸几乎抽成一团,行舒和羲和一左一右默契地释放出仙力,组成了一道密实的仙气之墙彻底隔绝了魔气,望舒的表情立即舒展开来。   倪少阳见此,内心暗叹:乖侄女,这才几天,你便吃定了我手中两颗明珠……他轻咳一声:“你试试看,凭你自己的本事给这魔人吃点苦头。”   行舒道:“帝君,望舒还小,血脉不曾觉醒,你这样未免太苛刻了。”   羲和也道:“帝君,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望舒皱着眉头道:“我好像……可以试试。”那魔族忽闪着大眼睛,嘴角含笑,若不是身周煞气缭绕,说不定真会被他这副无辜模样骗个正着。   不管是灵力还是仙力、魔力都没有半点波动,而星星点点的光华越来越多,旋转着在望舒身后汇聚。而后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这些银色光点儿逐渐凝成了一只晶莹剔透手臂,直接向那已然呆滞的魔族额头缓缓伸去。一抓一收,就攥成了拳头回到望舒身前。   那魔族“噗通”一声,以脸触地,硬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行舒和羲和根本不必特地去探查,就知道这魔人死了个彻底。      望舒盯着自己眼前这个莹润如玉的拳头,深吸口气,“好像弄出了些好东西。”说着,她脸色凝重,身后那些游离的星点又汇成了只手,只是这新形成的手不仅小了一圈,连凝实程度也差了好大一截。   望舒又花了一小会儿来用心适应,才让这只小手和一直攥成拳的大手握在一起,而后又揉又搓,再分开时掌心向上——手心里只有两团看起来泛着五彩流光的雾气而已,仙界比这个好看的东西有的是,可行舒与羲和就是不能抗拒地把自己的目光和注意力从这两小团雾上移开。   望舒抿嘴一笑,大手小手同时发动,直把两团雾气分别往行舒与羲和额头一拍。雾气毫无阻滞的融入两位逍遥天仙的身体,与此同时,望舒的两只“光手”也瞬间解体,又化成点点星光,在她身边萦绕不休。      随着两团雾气逐渐被行舒与羲和吸收,这两位见过大世面的仙界世家公子几乎同时跌坐在地,全无形象地捂着额头,先是双眼瞪大异常震惊,而后就是狂喜就差手舞足蹈——他俩发现自己的生命本源壮大了不少。   能令两个货真价实的逍遥天仙一时道心失守,可想而知这东西的稀有和珍贵了,实际上,用“无价之宝”来形容,也太委屈生命本源了。   因为神魂所需的所有能量都是由生命本源供给,生命本源用尽,性命也就立即终结;而生命本源越多,神魂能力越强,将来的成就也越大。      倪少阳正色道:“你们如今知道幽冥族人的宝贵了么?”他声音不大,却透着无尽的威严。   不仅仅能提升神魂力量,还能从魔族身上夺取生命本源并补充给仙人,这若是让仙界之中的大家族得知,绝对会争相前来,许下各种好处,只为把望舒请回去当祖宗。      行舒与羲和登时齐齐起身恭敬道:“属下知错。”火凤看向望舒的眼神尤为愧疚。   “来到人间,行事就这般不周密,真让我失望。”倪少阳指着望舒,“羲和,你就这样保护她的吗?”   望舒上前,挽住倪少阳的胳膊,柔声唤了句,“姑父。”   倪少阳马上换了张笑脸:“乖侄女,他们两个都该反省。”   望舒不明所以:“怎么了?”   羲和道:“花容月的母亲你可还记得?”   望舒点头道:“那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了,焉能忘记?”   “她吃了你一顿饭。”   望舒反应很快:“啊,你是担心她回过味儿来,想起我是幽冥族人,然后在仙界大肆宣扬吗?”   行舒沉吟了下,方道,“宣扬必定不会,但她会动用全族之力来……争取你。”   “全族之力?容月家在仙界势力极大吗?”   羲和苦笑一声:“天帝姓花。”   “啊!”望舒大惊,旋即在行舒和羲和胸前各赏了一拳,“真不爽快,我不问你你就不说吗?”转过头,看见一脸凝重的行舒以及表情严肃的倪少阳,她脑筋一转,就想明白了原因。   魔帝受伤,势必调兵遣将;倪少阳也会做相应的布置,这一来一去仙界的目光若不聚焦过来那才是稀罕事。倪少阳固然出身非凡,实力顶天,但他也会有对手,而且是与倪少阳地位实力都相距不远的对手……于是外有魔族,内有宿敌,还要护住自己和下属,不能被其他家族挖了墙角——倪少阳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这也没办法,天道如此:权力越大,责任也越大,这二者肯定是相匹配的。      望舒思及此处露出了笑容:“帝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从爹爹们答应您来,咱们就已经绑在一条船上啦。老实说,我还挺庆幸来的是您呢。”   倪少阳捏了把望舒的小脸,软嫩可人,“小嘴儿真甜。”心里却想,若是平阳给我生个这样的闺女多好,天帝之位都不换。      哄好大老板,望舒又走向羲和,揪着他的袖子问道,“就因为容月的爹姓花,容月的娘才选择他的吗?”这话说得有点别扭,但意思很容易听明白。   被望舒戳了痛处,羲和也很意外自己只觉无奈而没半点痛苦之意,他老实答道,“差不多。”   望舒拍了拍羲和的手,“人各有志嘛。在我眼里,你可比容月他爹迷人好几倍。”说完,她半拉身子就懒洋洋地靠在了行舒身上,两只小手都挂在了情郎的腰际,“哎呀,变出两只白玉手,比我想象得可累多了。”   狐狸天仙笑了笑,顺着接触的皮肤向望舒输送纯净仙力,替她缓解疲劳。      容月的父亲乃是仙界第一美男子,毫无异义;倪少阳的皮相在仙人来看也是好得非凡,但这两个人,望舒见了,真就无动于衷,按说幽冥血脉虽然霸道但也不可能完全屏蔽掉仙君们的美貌以及影响力。   其实,一直以来,“四大天王”在望舒面前全都压制住自己的实力收束住自身魅力,宁可自己不自在,也不想对这个年轻姑娘造成什么困扰。   羲和与行舒对望一眼,得了好友的允诺,火凤方道,“望舒,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望舒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行舒和羲和同时亮出了尾巴:   行舒的尾巴此刻更蓬松更柔软甚至周围都带着圈儿光晕,随着尾巴轻轻抖动,长毛宛如水波一样层层涌动,根根毛发上还闪烁着月光一般的蓝银交织的光泽。   羲和的尾巴长短不一,却组成了个整齐的扇形。每根羽毛都是晶莹剔透,上面不时有火光像水滴一般地流动。   望舒看得差点失了神,好不容易惊呼一声,“简直让人意乱情迷,”她毫不犹豫地先攥住了情郎的大尾巴,然后面带羞涩地问向羲和,“我能摸吗?”   火凤轻叹一声:“凤凰的尾巴没有狐族那般讲究,你尽可随意。”   望舒眉开眼笑,一手一只大尾巴,“太幸福啦!”   倪少阳终于忍耐不住,放声大笑。   他这一笑,惹得望舒也冲着他微笑,“帝君,您有尾巴吗?”   倪少阳乐得更夸张了:“乖侄女,不好意思,姑父我是人族。”   望舒嘀咕道:“呀,真遗憾。”      羲和已经抚着额头:“行舒,她都没看咱俩的脸,哪怕一眼。”   望舒闻言,盯着行舒和羲和瞧了半晌,哪见着半点异样,“又怎么了?”   行舒笑道:“我俩放开束缚,按道理应该美得勾魂摄魄,让你难以抗拒。可你就是不为所动,羲和这位仙界第三美男子,心中极为不甘罢了。”   羲和急忙辩解道:“在望舒眼里,我的脸还比不过屁~股好看,我是因此而沮丧,但绝不是因为什么仙界排名。”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文思泉涌啊,这个坑写得很顺利,黑木崖改得也很痛快,快夸奖夸奖我吧,哈哈哈。 15 15、突如其来的幸福 ...      傍晚时分,九暄与泰平完成任务准时归来。   二人出现在饭桌上之前已和羲和聊过许多,所以当泰平看见望舒先激动道,“表妹,我也有尾巴!”   望舒也很兴奋:“什么样的?”   麒麟的尾巴介于牛尾和马尾之间,手感爽滑而有弹性,但有行舒和羲和珠玉在前,吸引力并不是太大。望舒笑道:“以后行舒和羲和要是生我的气,我就找你要尾巴啦。”   行舒和羲和立即异口同声:“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九暄咳了一声:“其实……我也有尾巴……”      倪少阳慢悠悠地擦着筷子,心中却在暗叹:得,四颗明珠全军覆没。      第二天,乃是行舒拜见老丈人,倪少阳探望大舅哥的重要日子。两个男子内心一样忐忑,行舒先和上司打了个招呼,“帝君,您准备了些什么?”去老婆娘家谁敢空手,哪怕你贵为北方仙帝。   倪少阳道:“八样灵物,都是与神魂相关的。”   “我备了点材料。”老实说,行舒亲自动手的机会比倪少阳多得多,发“死魔”财的机会也比上司多得多。   一向谈吐风趣的帝君在早餐时彻底哑了火,泰平借着亲戚关系直白问道,“小舅舅,您很紧张啊?”   “嗯。”倪少阳横了行舒一眼,“我可没有贴心媳妇儿来护佑。”   狐狸天仙得意地笑笑:“帝君,嫉妒让您如此没有风度。”   望舒想起昨晚,行舒主动脱光躺平任她“蹂躏”,其实心底也还是多有不安吧。   泰平也叹了一声:“小舅舅,您……和舅母……睡过了没有?”   当真是麒麟金口一开全场静。   泰平自己首先涨红起了小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而九暄深深地低下了头,他发誓今儿死活不管给自己这个堂弟解围了。   连行舒和羲和都只能装死,唯有望舒兴致勃勃,她的直觉告诉她,倪少阳心里就跟沸腾的开水似地起伏不定,有喜有悲有无奈,却绝对不会发怒。   就在“四大天王”不知该如何收场的时候,倪少阳又轻轻地“嗯”了一声。      许平阳和他□~爱,倪少阳享受到了自打他出生都没有过的极致快~感:灵与肉的双重交融和统一,即使他活了七十多万岁,见惯喜与悲生和死,道心何等坚定,心境何等平和……偏偏那一夜过去了这么久,他回想起来依旧久久不能平静。   可是这样一个美妙得言语不能说尽的夜晚之后,平阳不告而别。所以,当倪少阳听说自己的属下有了位幽冥族人的妻子,特来寻求庇护的时候,他当即抛下手头所有事项,不管亲信的劝阻,撕开虚空直接来到人间,而且毫不犹豫就和魔帝打了一场。      “姑父?”   倪少阳被这两个字惊醒,旋即发觉望舒的小脸近在咫尺。   “你肯定是我姑父,而且等你再见姑母时候,会得到一个好消息。”   倪少阳勉强一笑:“借你吉言。乖侄女你能感觉到我的心情?”按说,他和自己这个侄女神魂与修为的差别用天地之别来形容都是客气的,即使幽冥族人善于神魂之道,也不能如此轻易地看穿他此时心境和状态。   “绝对不是吉言,是事实。”望舒十分认真,摇摇手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当您再思念我姑母时候,我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到。”   一语惊醒梦中人,自己可不就是在思念平阳,而且是因为爱得太深,思念中的一部分快要转成怨念了。这若是一念成魔……倪少阳深吸口气,“魔族真是无孔不入,我也差点着了道。”      一行人来到在京郊的一处小山外——这里只是个入口,经过几次传送阵,才能真正抵达重华与元景的住地。   重华先迎了出来,望舒一路小跑,最后跃进父亲的怀里,“爹爹,我好想你呀。”   重华搂着女儿转了好几圈儿:“爹爹也天天都在想你。”   幽冥血脉让父女两个亲近的时候,十分愉快且满足。元景缓步到来,望舒一瞧,就冲到养父身边,一脸关切,“二爹爹,你受伤了!”   元景的右头和左臂还裹着厚实的纱布,他倒是不甚在意,“皮肉小伤而已,我的神魂无碍。”   望舒抓着养父的手,反反复复地打量,最终才确信道,“还真是。”她放下心来,左手亲爹右手养父,小脑袋一会儿靠在重华臂上,一会儿又贴在元景肩头。年轻姑娘懒洋洋撒娇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行舒把礼物上交,两位岳父面带微笑,还聊了几句家常,虽然谈不上热情可也不冷淡,狐狸天仙还暗自舒了口气。他不知道的是,重华从倪少阳处得知行舒这万年来的所言所行,十分满意于未来女婿的体贴和痴情,态度也就此改观。不然,行舒哪会如此轻易过关。   不过倪少阳就有些焦虑了,他想从两位大舅哥的口里得知爱侣的消息,可惜重华与元景像是事先商量好了,对平阳之事丝毫不肯提及。      望舒向父亲们仔细通报这些日子的经历,说到倪少阳带来了魔族特意让自己凝出两只玉手时,重华笑道,“他有分寸,找来的必定是血脉强但修为低的魔人,正好给你练手。”   望舒好奇道:“血脉强但修为低?”   倪少阳接话道:“那个小魔虫乃是魔帝的直系后代。”说着,还一摊手,“反正魔帝也不可能更恨我了。”   元景笑道:“你的表现很不错,但你能不能当成我们的妹夫,我们兄弟两个说了也不算。”   重华闻言大笑,倪少阳则显得越发沮丧。   望舒赶紧替姑父说好话:“他待我很好,爹爹们就不要再逗人家了吧。”   重华揉揉女儿的额头,笑容不减,“得到我闺女的称赞可不容易。”   元景颔首,这才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摸出块玉符,“平阳这些日子一直跟我们有往来。”   至此一句,倪少阳已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身周灵气开始剧烈翻涌——正是他情绪激动的反应。   羲和侧过头,跟行舒幸灾乐祸道,“事涉爱妻,帝君也道心失守了。”   狐狸天仙笑得花枝乱颤,捂着胸口道,“吾心甚慰。”倪少阳身为上司没少劝解行舒要看开些,要顺其自然些……结果事到临头,这位帝君也没比当年的行舒淡定多少。      元景笑眯眯道:“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倪少阳深吸口气,强压住内心的波涛汹涌,“随便哪一个。”   “平阳当时心情很乱,所以暂时离开你,想独自静一静,可是她刚跑出人间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恭喜你,少阳,”元景此时非常诚恳,“你要当父亲了。”   倪少阳像被挨了天罚真雷一般钉在原地,身周波动的不再是灵气,而是明灭不断的空间裂痕——这玩意儿号称仙魔人三界第一杀器,大罗金仙以下,碰到就死,没有一点商量。   四大天王都被吓了一跳,齐齐向后飞遁一里地,九暄心有余悸道,“帝君空间造诣当真非同小可。”   泰平捂着脸没心没肺道:“小舅舅更强啦。”      大家都理解,倪少阳需要点儿时间发泄下狂喜的情绪——虽然他此刻根本面无表情。可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这位帝君身周的空间裂缝不减反增,甚至还有时间也随着空间扭曲的征兆,元景皱了眉,“这定力太差了,我话还没说完呢。”   女婿行舒以及未来的孙女婿羲和对望一眼,又默契地拉了下九暄的袖子,于是三位逍遥天仙同时出脚,踹到麒麟的后座,泰平全无防备扑到在倪少阳身前。   三位“元凶”异口同声道:“你是帝君亲戚,大家需要你的奉献。”   泰平无语凝噎了:“你们……”麒麟是个有担当的,哪怕他并不情愿,只听他动用血脉之力大吼一声,“小舅舅!”   倪少阳全无反应。   望舒扑哧一笑,从父亲怀里出来,缓缓走向倪少阳,轻描淡写地唤了声,“姑父。”   倪少阳瞬间扭头,看向望舒,还不忘堆出个笑脸,“乖侄女,怎么啦?”   四大天王不约而同向望舒亮出大拇指。   元景和重华也没撑住,又都笑了。      此刻的倪少阳终于回过神来,眉梢、眼角、嘴角全部上挑,“哎呀,幸福来得太突然啊。”   元景继续道:“平阳正往回赶,过几天你就能见着她了,到时候有什么甜言蜜语你们小两口去说吧。”而后,话锋一转,“坏消息是……重华的二叔,我的二伯,平阳的老爹,你的岳父得着消息正准备前来人间。”因为望舒对自家亲戚也不甚了解,元景说得十分详细,“望舒你爷爷有一弟一妹。弟弟就是平阳的父亲,过些日子你就见到了。而妹妹正是我的母亲。这三位长辈全是巅峰大罗金仙级别的大能。”只有大罗金仙和顶级金仙才有资格被称为“大能”。   望舒一拍手:“那不是说无论辈分还是修为都稳压姑父你一筹啊。姑父你得努力呀。”   倪少阳闻言,当即对着重华与元景大礼参拜,“求两位哥哥指条明路。”   重华笑道:“二叔很好相处,你不用紧张。只是平阳有孕,他会对你要求高些而已。”顿了顿,又道,“你知道我们幽冥族人最是重视子孙,而且也喜爱聚族而居。”   倪少阳美滋滋道:“必须的。”   望舒又插嘴道:“姑父,姑母都要到了,你不赶紧回去收拾下安乐窝?”   元景摸着望舒的脑袋瓜,笑道,“这丫头被我养得鬼精鬼精,她定是觉得你空间天赋不凡,想你回去多费些力气把家里弄得更大更美更舒坦些。”   倪少阳毫不在意地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      行舒和羲和站得并不远,看着平日威震四方的帝君此刻百依百顺,都颇有感触:“咱们需要向帝君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男配是羲和,第二男配非帝君莫属~~ 16 16、有子万事足 ...      在妹夫的诚意邀请下,重华和元景也收拾了行礼,跟着一块儿回了家。   倪少阳独立承担翻修整改家园,新开辟了院子给即将到来的岳父居住,还重新装修了自己的小院,整个家经过他干劲十足地多次空间折叠,已经不在人间地界之内,却还在京城留了个门,方便出入之外也有迷惑他人的功用。   望舒自然准备了极为丰盛的饭菜犒劳姑父,而头回吃到女儿亲手煮的饭,重华和元景感动得眼神都有点迷蒙。      当晚,望舒和行舒、羲和坐在池塘边乘凉。如今正是望舒最喜欢的状态,靠在情郎的身上一边揪狐狸尾巴,一边和羲和闲扯——其实,行舒并不善妒,前提是不要对望舒有非分之想。羲和、泰平与九暄都和望舒亲厚,狐狸天仙反而乐见其成。   羲和正跟望舒介绍仙界几个大家族,行舒打断道,“有故人来访。”说着,一抬手,半空中突兀地裂开个口子,容月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掉了出来,直接摔进池塘里——人形进去,狐形出来。容月靠着五条尾巴迅速划水上岸,甚至不用抖掉水珠,因为他的皮毛根本就是干爽如初。   容月很是不甘:“我也不想这么狼狈。”   羲和笑道:“确实不怪你,这池塘是帝君新布置的,外人哪怕沾上一滴水都会立时现出原形的。”   望舒揉揉容月的脑袋:“哪里狼狈?容月什么时候都很漂亮。”这分明就是哄弟弟的口气。   行舒笑而不语,容月却认真道,“我拜了师。”小狐狸心说:我又被望舒你摸过了。爹都说了,这是肌肤之亲,有了这个,你就不会不要我。   望舒很是配合:“谁啊?容月的师尊必定是仙界的大人物吧。”   容月说了个人名,行舒与羲和的表情当即变得微妙。   望舒和容月说了会儿话,小狐狸便告辞了——他如今功课颇重,探望望舒的机会实在不多,时间也不能太久。      容月一走,行舒与羲和就“报告官府”老实交代了。想当天帝,有个死条件,必须是大罗金仙,而容月的师尊乃是天帝长子,天帝幼子一直野心勃勃。   望舒听见,长叹一声,“这简简单单一句话里内容也太丰富了。”   行舒遥指倪少阳的院子:“最该发愁的帝君还活得好好的呢。”   羲和一摊手:“帝君实在好运,有你家人做后盾。”   望舒道:“我这个姑父可真够不容易。”身子依旧倚在情郎身上,伸出右手挽住了羲和的胳膊,“羲和,你家里跟姑父家是同盟吗?”   火凤点头道:“是,我家老头子跟帝君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你才一直跟着姑父混呀,”望舒笑着瞧了瞧行舒,“九暄、泰平他们也差不多吧。”   行舒苦笑道:“帝君最重实力和潜力,交情只是次要的。天狐白家不在帝君阵营之内,我是个例外。”      “你这孩子心思也太重了。”重华施施然出现,望舒直接扑到父亲怀里。重华搂着女儿,又向行舒道,“你娶了望舒,在家族里底气更足,既然抛不开他们,何不借此良机让自己过得更自在些呢。”   行舒受教,恭敬应道,“是。”   重华笑道:“我看起来是个苛刻又挑剔的岳父吗?”   望舒在亲爹怀里扭了几扭,才插话道,“有点儿。”   重华失笑,捏了把女儿脸蛋,又向行舒道,“你是个好孩子,无论品行还是相貌都无可挑剔。”仙人因为所修道法的原因,最是讲究相由心生,一般来说,长得美通常道心也不赖,所以重华会这样夸奖自己的女婿。   行舒心中一喜,却还是躬身道,“父亲谬赞了。”   “我对你很满意。”重华伸手摸了摸行舒的脑袋,就像个父亲在安慰自己的亲生儿子,“你不需要有什么负罪感,你家里知道望舒身份若是不拿此做文章才是怪事——这也是我们幽冥族更爱处事低调的原因。”   行舒受宠若惊,声音都在颤抖,“父亲……您的意思是我该直接和族里讨价还价吗?”   “没错。背靠大树好乘凉,你可以借鉴下,看少阳如何跟家里谈判。”说着,重华一笑,“可真不禁念叨,大树这就来了。”   倪少阳慢吞吞踱步走近,先对重华道,“元景确实无碍,如今他正歇着呢。”   “有你值班,就不怕魔族偷袭。别说元景,就连我也生了偷懒之心。”   倪少阳大笑:“包在我身上。反正平阳没来,我也睡不着。”说着,转向行舒道,“你的事我定会出手。”   望舒笑道:“姑父手头让人有苦说不出的法子是不是多了去了?”   行舒会意:“多谢帝君。”   倪少阳微微撇嘴:“你怎么还不肯改口?”   望舒拉着情郎笑得像只偷着了嫩母鸡的小狐狸:“要等姑母到来一齐改口,好骗个大大的红包呀。”   众人闻言皆笑。      却说第二天全家齐聚吃早点,倪少阳忽然撂了筷子,一抹嘴喜上眉梢道,“平阳到了,我去接她。”话音未落,他本人已经撕开空间走得不见人影。   望舒好奇道:“咱们用跟去吗?”   元景摇头道:“小妹如今最想看的还是少阳的脸。”   众人深以为然,继续闷头吃饭。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倪少阳挽着个美貌女子归来——此人相貌与重华、元景都有几分相似,一瞧就是一家人。她的目光甫一落在望舒身上,便迅速甩开倪少阳的胳膊,笑靥如花道,“望舒?我是你小姑姑,”然后摸着自己微微挺起的小腹,“你快当大姐啦。”   幽冥血脉总是令血亲之间产生不可抗拒的亲近感,望舒很是欢喜地抱了会儿自己的姑母,然后小手刚抚在平阳肚皮上,便被自己还没出生的堂弟或者堂妹挠了一下。   平阳笑容不减:“是个秃小子。咱们幽冥族人在娘胎里便有了灵智,你跟他说话,他已经听得懂啦。”   望舒兴致勃勃地尝试:“弟弟?”果然,自己的手又被轻挠了两下。   倪少阳看得有点泛酸:“我可是他老子,也没见他回应得这么积极。”   羲和轻声道:“帝君,同性相斥啊。”      平阳一撇嘴:“小心眼儿。”转过头,伸着胳膊一手拉住重华一手挽着元景,声音里像灌了蜜,“二哥,三哥,我好担心你们,幸亏你们……”她还没完全抒发完久别重逢之情,便惊觉元景受伤未愈,登时大怒,“倪少阳,你就这么照顾我娘家人的吗!”   重华和元景一起给望舒递眼色,年轻的姑娘匆忙领命,赶紧上前挽住火冒三丈的姑母,“姑母别急。姑父可是很尽职的,他跟魔帝硬碰硬地打了一架,神魂都受了创。”而后,把这些日子倪少阳的表现仔细说了一遍。   倪少阳在重华面前说了行舒的好话,而望舒回报也来得很快,对姑妈美言若干之后,平阳神色稍霁。      平阳走向略显萎靡的倪少阳——他本有心自辩,但瞧见妻子的肚皮,他又缩了。   平阳心平气和道:“少阳,我刚才太急了,冤枉了你,抱歉。”   倪少阳心道:说两句软话就得了,不用你道歉。   平阳接着道:“你知道我们幽冥族人哪怕一滴血一块肉落在魔族手里,这回要命下次就没命。这样的事儿发生过一回,所以看见三哥受伤,我过度紧张了。”      魔族除了很少一部分时间在按部就班的修炼之外,他们的修为主要是靠吞噬他人的灵力仙力等等来提高的。魔族之间的吞噬效果最差,仙人、妖族和凡人的血肉能滋补和提升许多,这便是多次仙魔大战的起因。当然,最佳的选择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幽冥族人。   幽冥族擅长神魂之术,吞吃他们的血肉可以大幅度稳固魔族的神魂——吞噬虽是速成之法,但却非正道,于是整个魔族的神魂水平都差得可以,以至于他们人人都精神不稳,时不时地疯癫一二,甚至连两位魔帝也不例外。      元景身为巅峰金仙,他的鲜血哪怕只有几滴,落在一个金仙级的魔尊之手,好好消化吸收至少可保证这位魔尊百年不发疯——一个冷静的流氓还会武术那才是真噩梦。   所以幽冥族人有个共识,到了实在逃不掉的那一刻,宁可自爆元神炸得连灰都不剩,也不能让魔族用自己尸体进阶。      虽然并不知道平阳口中的旧事,但幽冥族人对于魔族的吸引力他却很清楚,揽住妻子柔声道,“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咱们的孩子能独当一面。”这个独当一面指的正是达到逍遥天仙之位。   望舒一听就知道这里面隐情多了去了,她拉着行舒小声问道,“你也不用回仙界吧?”   狐狸天仙道:“我也陪着你。”   望舒再看向羲和,火凤忙道,“回了仙界,谁陪我说话。”   泰平也剖白道:“跟着望舒有吃有喝,赶我也不走!”言毕,脑门又挨了堂兄九暄的一指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更了,明天没有,后儿再更。 17 17、一见钟情 ...      说了会儿话,就到了准备午饭的时间了。   望舒刚给四大天王安排好活计,她的姑母平阳换了高腰襦裙和平底鞋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后面还跟着个满脸堆笑的姑父。   平阳瞧瞧了厨房里的材料,问了望舒的打算,便从案板上抄起菜刀,干脆利落地把一块五花肉改称了寸丁,“少阳,把肉过个水。”   倪少阳领命而去。   重华和元景就在不远处对坐喝茶,看着热火朝天的景象,都是一脸的满足,悠然道,“这才是家的感觉啊。”      平阳是金仙后期的修为,和望舒脸上煮出的饭菜无论是味道还是效果都上了不止一层楼。四大天王皆暗道:太有福了。   倪少阳没吃着什么,拿出全部精力把平阳照顾个无微不至。   平阳却心情复杂,最终放下筷子,正色道,“少阳,我对不起你。”   少阳心头一惊,却没表现出来,“你哪有对不起我?”身为仙人,即使隔着肚皮他也能分辨那是不是自己的娃。   “你知道我为什么离开你?因为我担心你不能生……”   倪少阳震惊了,这是他自出生以来所遭受的最大打击。      倪少阳与许平阳相遇在仙魔战场,二人一见钟情,二见……就上了床。幽冥族人终生只有一位伴侣,因此平阳在爱情的滋润下用心规划她和少阳的未来,谁料她只是探听了一番,便得到了个噩耗:倪少阳四代单传……   幽冥族人血脉力量堪称当世第一强,但与此同时,他们的生育能力低到令人发指。这个自天地成型便已存在的古老族群繁衍至今,族人不过十万,而仙界的仙人以百亿计,魔族数目……则是千亿之巨,也幸亏魔族不仅热衷于对外征战也爱内斗消耗,不然他们早称霸世界了。      平阳继续道:“我身为幽冥王族的一份子,延续血脉的责任比我个人的幸福要来得重要。当时我心灰意冷,又舍不得你,又不愿愧对家族,漫无目的地游荡了时日才发现自己竟然……有了。”男女二人的精元相遇相容,最后形成个新的小生命,这些都需要时间。平阳面皮微红,“我最初的反应都不是欢喜,而是该怎么和你解释,也怕你真的生我的气。跟二哥、三哥联络时,才知道你追到了人间,我更愧疚了,就担心跟你说了实话,你愿不愿意原谅我……”   倪少阳默然,然后深吸了口气,牢牢抱住了平阳,“我还以为出了多大的事儿呢。”      望舒几乎都要喝彩了:姑父,你太大度了。   四大天王心照不宣地感慨:都怀疑您的能力了,帝君您也可以轻描淡写啊。      平阳依偎在丈夫怀里,兴奋道,“少阳,你真是太好了。”顿了顿,又问,“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你的技巧是经历过多少男仙女仙才练成的呀?”   倪少阳尴尬了:“年轻时爱胡闹,平阳你要相信我,我从见到你开始,就发誓今生只要你一个!”      重华和元景从一开始就没担心:他俩知道小妹的战斗力,即使是风骚动世人的倪少阳也扛不住她三个回合。   行舒则若有所思:原来这份连消带打的功夫,也是一脉相传的。      望舒趁此机会找上亲爹和养父,询问本族生儿育女大事,俩爹交替着给她详细介绍了家族成员:   前任幽冥王与王后育有两子一女,长子便是现今的幽冥王,也就是望舒的亲爷爷。幽冥王与王后共有两子,长子名唤重夏,幼子正是重华;幽冥王的弟弟乃是平阳的老爹,倪少阳的岳父,过不多久就能亲眼见到;元景的母亲则是幽冥王的小妹。   望舒一听,深觉族人后继无力,身上压力巨大——一对幽冥族夫妇若只生育一个孩子,那长此以往,族人总数势必降到濒临灭族的边缘,再加上魔族这个外敌,局势可真不乐观。   她小手悄无声息地攀上了行舒的胸脯:“天狐族……能不能生呀?”   行舒微笑道:“整个仙界再没有比我们天狐族更子孙繁茂的了。”   望舒满足了,又拉了羲和的手腕,“凤凰怎么样?”   羲和一噎,沉吟再三还是老实道,“我家……已经十代单传了。”比起火凤,倪家的四代单传实在弱爆了。   泰平小声嘀咕道:“只是艰难而已,又不是不能生……”   被一句话同时打击到的望舒与羲和几乎异口同声:“谢谢你安慰我。”   九暄抚额,行舒给了泰平一指头,“不会说话那就干脆不要说。”      第二天,望舒和养父元景一同出门买菜。父女俩两手满满,正待穿过大路,忽然一辆马车呼啸而过,却在父女两个眼前骤停,车窗帘子被一双玉手撩开,一张娇美容颜映入眼帘,随即飞出一方帕子,直接砸到元景身上。车中女子嫣然一笑,撂下帘子,马车才又飞驰而去。   望舒正眉开眼笑地调侃爹爹魅力太足,却不知家门口有个长着对狐狸眼的美青年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个劲儿地瞧。   元景笑道:“迷路多久了?”   美青年这才发觉望舒身边还有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当即躬身道,“参见前辈。我是……”   元景摇头道:“你不需要认识我,”说着,一道大门凭空而现,“你进去吧。”   美青年穿过大门便发现自己置身于花园之中,他的堂弟行舒正与羲和坐在树下品茶聊天。羲和见他到来,抱了个拳便飘然而去。   自己虚长堂弟一万余岁,可修为却整整差了他一大阶,美青年收敛了杂念,开诚布公道,“族长已按着你的意思,把你祖父祖母打发到偏远城池做了大管事。”   行舒平静道:“有油水,他们也就安生些。替我谢谢族长吧。”   美青年斟酌半天,才小心翼翼道,“族长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夺嫡之事咱们天狐族向来都不参与,行舒你是族里第一天才,我们不会拿你冒险……”   行舒一抬手:“停。谁说我参与夺嫡了?”   “你出自帝君门下,若是再不撇清……”美青年说到此处卡了壳,因为他瞧见了个毕生难忘的奇景:   堂堂北方仙帝倪少阳手里攥着把韭菜,笑得满脸春风,正对着刚才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道,“元景,肉馅呢?”那男子翻出个油纸包儿丢了过去。      行舒的堂兄几乎都有揉眼睛的冲动了:在仙界里有这么一句话,想知道什么叫皮笑肉不笑,就去看北方仙帝倪少阳吧。   行舒把堂兄惊诧的表情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回去让他们别多想,我有必须跟着帝君的理由。”   美青年一愣:“什么样的好处能让你这么说?”   “让族长亲来一趟吧。”   美青年不是个矫情人,知道行舒照实说了,自己也做不得主,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      孰料天狐族长还没来,家里却又多了个大人物:此人满身璀璨光华,凭空而立。   望舒瞧见这位不速之客,笑眯眯地福了身,“前辈,您是羲和的父亲?”   来人笑容可掬:“正是。多谢你照顾我那臭小子。”   急匆匆迎出来的重华抬手一拳,凿在来人的肩上,激动道,“你个老鸟,害我好等!”   来人嘴角一挑,“不安排好族里的杂事,怎么跑得出来?这回仙魔大战,我们火凤族可是参战了。”   “一会儿咱们再细说,”重华向女儿介绍道,“沈辰,小凤凰的老子。”   一看这阵势,望舒就知道自家老爹和这个沈辰绝对是铁哥们,她笑得更真诚了,“辰叔叔。”   凤眼和狐眼的差别主要有二:狐眼内眼角线条更尖锐,凤眼眼尾挑高得分明。沈辰这一笑,让望舒迅速把凤眼、狐眼分析了个透彻。他从怀里摸出颗淡紫色珠子,面上唯有遗憾之色,“可惜我儿子遇见你晚了些,还好他补救得够及时——这个就送你啦。”   望舒盯着这颗珠子,眼睛都忘了眨,她感觉得到,自己血脉正在渴求。   重华肃容道:“老沈,你也觉着望舒的血脉有异常了吗?”   望舒闻言一惊。   沈辰颔首道:“和元景当初几乎一模一样。”   重华道:“她正是元景养育长大的。”   “难怪。”      说元景元景到,望舒的养父揉着受伤肩膀忽然出现——被魔帝所伤,哪怕只是皮肉伤,也非同小可。元景兴奋道:“我很自豪。”   望舒听见自己和二爹爹都是血脉变异,便扯着一脸喜色的亲爹小声问,“爹爹,说仔细些。”   “总之,是天大的好事,等会全家到齐爹再给你说个清楚。”      可惜沈辰带来的不只有好消息。   出门布置阵法的倪少阳和四大天王于午后归来。看见亲爹的羲和脸色不太自在——他老子乃是大名鼎鼎战力卓绝的火凤一族族长,堂堂正正的巅峰金仙,值得他亲自下界的事情……能小吗?   羲和的忧心忡忡很快影响到了他三个好哥们儿,倪少阳见此情形,高深莫测地一笑,“局面还没失控,再说我还在呢。”而后,更是罕有的耐心十足,“我为了老婆和没出世的儿子着想,不想杀伤太过有违天和,你们放心吧。”   四大天王一听,四对形貌各异的眼睛同时迸射出光芒:这可是四个从骨山血海横尸遍地的仙魔战场上全身而退的青年才俊,平静舒适的生活可磨不平他们身上的杀气和锐气。    作者有话要说:我终于凑够六万字了!但愿我以后也能码得顺。 18 18、好消息和坏消息 ...      少阳平阳夫妇、重华、元景、望舒、四大天王以及沈辰围着个大圆桌坐好,倪少阳先开了腔,“沈老头,你的消息要是不下饭我可不饶你。”有道是化悲愤为食量,消息不够糟,开胃效果还不好呢。      正如望舒之前说的那样,大家已经绑在一条船上了。她都能想得通透,没道理活了万年的仙君们还会扭捏。沈辰果然开诚布公道:“你走了,大皇子的人接管了仙魔战场,其实这位新帅已经被二皇子收买。”   倪少阳略思量了下,问道,“消息可靠吗?”   沈辰微微一笑:“你知道在天宫里我很有些信得过的人手,再说我们火凤除了玩火一流之外,耳音也是拿得出手的。”   倪少阳又问:“战事如何?”   “这就是今天最糟的消息了。新帅急于立功,冒进了,他带来的主力尽墨,魔族有此收获,我猜最多百年就又得多上一位魔帝了。这事儿目前仙界还没几个人知道。”   四大天王闻言脸色铁青。倪少阳摇头道:“瞒不住的。”   “花释之也怒了,这笑面虎难得露出点情绪。”天帝名讳正是花释之。      仙界之人说话风格便是简单直接,想知道事件内里的曲折非得靠自己琢磨不可。   比方说原本在仙魔战场坐镇的魔帝得到了自家爹爹的踪迹,便直接赶来人间;而失去了敌手的倪少阳也自由了不少,同样来到人间追寻爱妻,顺便帮助亲信后辈。   仙魔双方都没了顶尖战力,仙界这边便有人迅速出动,谋求到元帅之位,本想占了便宜建立功勋的,偏巧弄了个鸡飞蛋打。而原本主持易帅事件的几方势力之间本就有诸多隐情,遭遇大败,他们之间不知道还会有何等的勾心斗角和推卸责任。      望舒能想到天帝的两个儿子不合,容月选择了大皇子,而二皇子听起来更擅长阴谋诡计……她不可抑制地担忧起来,主要是为了她姑父倪少阳,容月只占了很少的一部分。   据她所知,天帝必须由大罗金仙担任,意即如果仙界没有新的大罗金仙出现,下任天帝只能会是倪少阳!   可想而知,现任天帝和倪少阳之间的关系会有多微妙多复杂。再加上此次仙界兵败……望舒明白:两位皇子八成会拿“北方仙帝倪少阳擅离职守”来做文章。   身为幽冥族人,她最头疼于“即将有个新魔帝诞生”——一个魔帝就让她母亲赔上了性命还多次伤了她两个爹爹,若是三位魔帝联手来犯,除了全家自爆之外她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女儿脸色苍白,重华轻轻揽住她,柔声道,“别怕,这次咱们腾得出人手。”   元景亦道:“少阳可不简单,咱们更不会束手就擒。”   平阳捏了捏侄女的小脸蛋:“咱们人少,可底气不差呢。”说着,挽着丈夫胳膊笑道,“少阳,需要我跟你回仙界转一圈吗?”成就大罗金仙,天赋、道心、机缘缺一不可,而更为重要的则是不可计数的资源,一个能供出大罗金仙的家族,谁敢忽视他们的力量?   倪少阳果然颔首道:“也罢。咱们回去给老家伙们吃个定心丸吧。”倪家可不是一言堂,少阳固然可以自由动用大部分家族力量,但隐藏的底牌非得长老们点头才行。   重华向沈辰道:“你也别着急回去,来者是客,请你吃几顿好的。”   沈辰大喜:“却之不恭。”      晚饭依然是平阳望舒掌勺,其余众人打下手。沈辰是客,于是优待了下,只让他擦个桌子而已。   一大桌子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让这位活了快百万年的火凤好一顿痛快大嚼。他边吃边诉苦:“当年跟你一块儿游历的时候,你的煮菜和烧肉不仅卖相烂味道还奇差,而提高神魂的效果又绝佳,真是让我痛苦并快乐着——幸亏你妹妹和女儿都是厨道高手。”   重华无辜道:“让孤王替你洗手煮羹汤,你该感恩戴德才是。”说着,看向羲和,“教教你老子,什么叫吃白食勿嚣张。”   望舒听得大乐,自家爹爹温柔又体贴,很容易让人忘记他幽冥王子的身份。   羲和咳了一声:“父亲,您知道我当了多久的知心兄弟和苦力才熬到每天四盒点心的待遇吗?您别一来就拖累儿子啊。”   沈辰笑而不语。   行舒也跟着笑了。一直以来,行舒和羲和都和无话不谈,相互扶持,就连望舒的身份以及预定了好友的女儿之事,羲和也都是当着行舒的面给老爹沈辰传的信。      望舒趁此机会问向羲和:“原来你姓沈啊,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呢。”   羲和答道:“天狐族人不都姓白,可火凤族人全都姓沈。所以在仙界,知道我乃火凤,也就知道了我的姓氏。”   望舒又问:“泰平和九暄也是吗?”   九暄道:“你不觉得直接称呼名字更省事吗?”   望舒笑得更开怀了:九暄是个懒蛋,能躺着绝不坐着——当然,他从不逃避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泰平则道:“我们麒麟没有姓氏,将来有了小孩,我很乐意他随母姓。”顿了顿又补充道,“虽然我还没有成年,但一样应该想得长远一点儿。”   冷场片刻之后,大家默契地转了话题。      饭后,重华正想和女儿讲讲血脉变异之事,却未料到意外陡生:魔帝来袭。   还是清商顺着水路游来报信,这回少阳布置的阵法可没把善良的鲛人不分皂白地拒之门外。清商的直觉远比他的同族还敏锐许多:来了五个很厉害的魔族,至于厉害到什么程度他判断不出来。   连倪少阳都只能察觉到他的老冤家魔帝到了,但带了几个帮手却不能确切知晓了——这世上可不只他一个人会布阵。      家中法阵完好,但魔帝的声音却清清晰晰地传了进来:“倪少阳!坏人成道,生死之仇!你还捉了我的小儿子,我跟你不共戴天!”   倪少阳懒洋洋道:“我不捉你儿子你就能跟我称兄道弟了?再说了,你儿女几百个,少几个正让你少些烦恼。”   魔帝沉默片刻,蹦出了句让望舒绝倒的话,“有道理。”      一旁重华、元景、平阳和沈辰聚在一处商量。   “你看,到什么程度了?”   “疯与没疯的边缘。”   “让少阳把魔帝弄走,单练去吧。”      倪少阳双手打出了个法诀,一道空间之力把他和魔帝笼罩个完全,然后……两个人一齐消失无踪了。这也是倪少阳的独到之处,他空间造诣非凡,只要和他对战不管最终胜负,战场所在始终是由倪少阳来决定。   两位大罗金仙离开,就是四位金仙对四位魔尊的硬仗了,而四大天王配合默契结阵而战,也能顶得上一个金仙,战斗持续了两个多时辰,魔族留下了两位魔尊的性命,而四大天王都受了点轻伤——毕竟实际修为只是逍遥天仙,和金仙久战,终归有点勉强。总之,这个战果怎么算都是划算至极。      一个时辰之后,倪少阳归来。帝君也挂了点彩,神魂也略受了冲击。他却十分满足:“又被我弄得找不着北了……哎,冲着魔族这个缺陷死命打,绝不会让人失望。”   望舒暗道:这就是为何魔帝无论如何都要我们幽冥族人性命的原因。   平阳捏了得意洋洋的丈夫一把,随后便把从两位魔尊身上掠夺来的生命本源拍给了他。余下的部分则平分给了四大天王,按重华的话说:他们四个小家伙今天出力不少。   望舒忽然道:“我怎么觉得魔族到来是给咱们送礼呢。”   元景长叹一声:“咱们也有给人家魔族送礼的时候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稍微少点儿,连着码字累了…… 19 19、血脉激发上 ...      大战一场需要休整,于是大家各回各房去了。   望舒正给行舒上药,一瞧情郎微皱着眉头就知道他有心事,“在想什么?”她的直觉此刻又犀利了一把,“为族里的事儿?”   “可不是。”   “你祖父母他们……”   “我太知道他们都是什么货色了,见利忘义偏偏还目光短浅。二皇子身边从来不缺会使手段的‘人才’,真要是得手,我担心扰到你跟父亲他们。”   望舒扁着嘴道:“他们修为如何?能揍吗?”   行舒又被望舒逗笑:“你尽可随意。”他下定了决心,族长来了定要和他摆明车马好好谈谈。      第二天天狐族长也没来——因为他正巧遇见了回到仙界的少阳平阳夫妇。倪少阳表达了他的态度,坚决回护行舒望舒到底,而从来不愿意卷入帝位风波的天狐族长也只剩下苦笑。      倪家的确势大,这也是个很明智很平和也很低调的家族。倪家的风光有倪少阳独占足矣,其余族人默默地修炼和游历,从不肯出风头。   可是平阳到来却让这个古老而强大的家族炸开了锅。见多识广的长老们在初见这个儿媳妇时瞳孔皱缩:这个气度,这个修为,必是幽冥王族无疑。   再寒暄了几句之后,长老们确信了自己的想法,平阳正是前任幽冥王的孙女儿,随即这些常年古井无波的老头子们瞬间心头火热:平阳肚子里那个小家伙只要他能平安长成,注定又是个大罗金仙!   父子两代大罗,那是什么概念?谁当天帝都不能动摇倪家的地位……以及他们分得的资源。孩子的母亲还是幽冥王族,自家又能……捞得多少实惠啊。      少阳为了妻子离开仙魔战场,而长期驻留人间?这些全都不再是问题!   不想再争夺帝位,只想陪伴妻子养育儿子?没问题!你不这么干,我们老头子们哪怕不要老命也会逼着你守护你老婆孩子!      夫妻俩离开倪家的时候,长老们齐齐相送。少阳与平阳两个回到人间,相视而笑。   这一天,真是再顺利不过了。      行舒与望舒得知姑父姑母归来,相携前来取经。   平阳把一天经历痛快道出,而倪少阳拍拍行舒的肩膀,诚恳道,“别总想着独当一面,多琢磨琢磨夫妻一体这四个字的意思吧。”   行舒若有所思,望舒寻了机会悄声道,“谢谢姑父姑母。”   倪少阳笑得露了一口白牙:“姑父我除了打架还有很多可取之处。”   平阳捶了丈夫一下:“口活儿也不赖。”   眼见着夫妻俩又开始打情骂俏,望舒忙把满脑子思想斗争的行舒拉走。      侄女侄女婿走远,平阳傲然前胸顶在了丈夫背上,“希望他俩今晚也能顺利啊。”   倪少阳无奈道:“媳妇,你这样我没法思考。”   “人家在勾引你呢。”   倪少阳大喜:“咱儿子……睡了?”   “不睡我能撩拨你?”   “那我让这臭小子睡得再沉点儿。”   夫妻俩一通热吻过后,平阳问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对没羞没臊又无耻的爹娘啊?”   “没咱俩要是有羞有骚,能有这臭小子?”      却说行舒与望舒回房,狐狸天仙把心一横,小脸微红,“姑父姑母是不是暗示咱们呢?”   望舒心说咱们住一块儿两个多月了,长辈们都是默许,你能不明白缘由嘛。“你说呢?”于是干脆挑明,“我跟爹爹们说了,他们没意见。当年我娘身为郡主,无媒妁之言无父母之命,卷着财物就跟爹跑了。我听爹说,幽冥族人成婚只需对着天道发誓,永不背叛永不离弃,就能结成夫妻了。我爹娘、姑父姑母好像都是如此。”   行舒内心十分感动,却极力克制道,“不委屈吗?”   望舒脸也红了:“有才有貌,情深意重的青年才俊做郎君,我委屈什么?”      行舒说不出话来了,开始干脆利落地脱衣服,就剩件中衣的时候,他抓了望舒的手往自己胸口处一按,“你摸摸这里有多烫?”   确实很热乎,望舒心道,冬天搂着你就不怕冷啦。   行舒正色道:“我誓与你结成夫妻,永不负你,不然……”   望舒忙捂住行舒的嘴:“好啦,一万多年前你就为我发过誓啦。我很乐意……”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行舒猛地吻住了她。      你得承认,行舒的皮肤头发……以及尾巴真是让人爱不释手,触感难以言喻,总之就是摸起来很愉快很满足。羲和比他差上不止一筹,而年幼的容月根本连和行舒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把情郎从脸摸到后座那怎是一个“爽”字了得!   只是浅吻和拥抱,行舒已然意动。作为天狐,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他挺进的动作很缓很柔,望舒最初的感觉只是不难受,也不舒坦,行舒又动了几下,望舒感觉就不一样了,她自然而然地迎合他的“深入浅出”——神奇的正是行舒“那里”的皮肤一样让人不舍得松开。   望舒越痴缠,行舒干劲就越足。彼此的第一回,居然奋战了一个多时辰。      云收雨歇,行舒搂着爱人,时不时轻吻,感觉自己心都被填满了。媚术乃是天狐族天赋之一,但这个媚不全体现在外表上——虽然天狐压根没有长得对不起观众的族人,而是更多表现在了床笫之间,他们不仅外表美,技巧好,态度佳,自带的双修之术也很公允,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正统之术,因此天狐一族号称仙界最佳情人。   即使是头一回望舒也是爽而不痛,但是她会累!现在,她就蜷在行舒怀里,任狐狸天仙亲了又亲,怎么都不肯动弹了。行舒祭出法宝——大尾巴又刷又挠,结果被望舒一把抓住还结了个死扣。行舒看着爱人的反应,深觉有趣。      望舒确实不想动,但她想说话,找出沈辰送她的紫珠子,拿给行舒查看,再把自己的感觉一说,就问起血脉变异之事。   行舒自然是自无不言:“血脉变异会带来特殊的天赋或者手段,但与此同时也会有明显的弱项。羲和他老爹便是个血脉变异者,他的神通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但听说极为特别还很实用,不过他老人家众所周知的遗憾就是连本族的凤凰真火都没觉醒出来。”他再次瞧了瞧那颗紫珠子,“我看不出这是什么。”   望舒道:“明天问爹爹们吧。”      重华、元景、沈辰以及行舒、望舒小两口,齐聚书房。   元景先开腔道:“不过是验证血脉,咱们就不惊动全家了。血脉变异是件好事儿,会带来独一无二的力量,不过也有比较鸡肋的能力,这就得看运气了。当然,有得必有失,血脉变异成功的同时也会有所损失。”说着,元景摊开掌心,身周并无半点灵力波动,星星点点光华聚集而来,逐渐凝成一个“密”字。   望舒毫无疑问认得这个字,但她总觉得这个字越看越玄奥、越复杂,冲入脑海的东西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快,最后她毫无意外地晕了过去。   她失去意识的时间不少,半个时辰而已。等她完全清醒,便听她亲爹笑道,“总得经过这么一遭。”望舒只是看了这个“密”字,脑子中多了丝明悟,偏偏碍于修为,她无法说个清楚。   见她这副纠结的表情,元景反而放了心,又解释道,“我的血脉能力便是隐秘,可以激发血脉之力掩盖住他人气息以及咱们的幽冥血脉,同时传递消息时不会被他人截获,除非对方修为高于我两个大阶位。而缺点便是战力很差,我和重华修为相同,但两个我施展合击之术才能和一个他打个平手。”   重华笑了笑,接话道,“这便是当初元景照顾你并带你远走的原因。”      的确,养父的特殊能力足以让父女二人安全地生活一阵子。之所以是一阵子,首先变异血脉之力乃是有限的,同时还要靠精力与修为催动;元景当时与魔帝战斗受了重伤,不足以完美遮掩重华、望舒与自己三人,无奈之下,只能带了望舒远遁,而留下重华牵制魔帝。   即便如此,元景尽可能地不动用自身力量,像个凡人一样生活,却还是因催动变异血脉之力太久而精疲力竭,陷入昏迷。为了不给望舒找麻烦,元景选择假死,直到行舒带望舒进京那会儿,重华才匆匆赶到,从坟地里把表兄弟救醒。      很多疑问就此解开,望舒却焦急问道,“二爹爹如今痊愈了没有?”   “动了本源,可不是几年几十年能将养好的,”元景微笑道,“所以我才和你爹爹商量,搬了少阳这尊大神过来。不然,少阳和平阳不必和咱们住在一起的。”   重华道:“咱们幽冥族人人数实在太少,于是有了这么条族规,见到族人有难,不可不救。”   望舒才不担心姑妈不愿意,这些日子相处,不难看出俩爹和姑妈应是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极深,亲密无间,但姑父倪少阳位尊力强城府颇深,还是外人,他不愿意也会憋在心里,那才糟糕。可是转念一想,幽冥族如今是姑父后盾,让他可以脱开部分枷锁,相对自在地生活,而他却需要全力保护两个大舅哥和一个侄女的安全,这比买卖其实也不算亏了——这还没算上感情因素呢。   一见望舒似有心事,行舒连忙上前轻声询问。听过望舒的想法,狐狸天仙笑得露了两颗狗牙,“帝君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若不是为了家族利益,他连这个北方仙帝也不愿当。”      眼见小两口又开始咬耳朵,沈辰咳了一声,“我的血脉力量,”说着,一个“燃”字出现在他手心,“因为它,我连凤凰真火都没能觉醒。”   重华敲了下挚友肩膀:“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话说魔族之人杀伤太过,每人皆有大量业力在身,当年沈辰随仙界大军攻入魔界,在攻打魔族城池时引动变异血脉之力,一个硕大的“燃”字在空中亮起,而后全程魔族身上皆是业火爆燃,而业火看起来虽是红色,却无形无质,无声蔓延,烧得众魔四散奔逃,惨呼声不绝,修为略低的更是直接被烧成虚无。如此,魔族再无心对战,仙界仙兵一拥而上,最后轻松地赢得了胜利。   沈辰正是因此一战成名,之后再无人嘲笑他连本族真火都凝练不出。      行舒给望舒解说完沈辰的战绩,在年轻姑娘敬佩的目光下,老凤凰依旧笑容如常,“两个变异血脉者才可以帮你提前激发,只是有代价,你得昏睡些时日。”   元景道:“不是爹爹们心急,血脉变异觉醒得越早,力量越强,得着鸡肋能力的可能性也小。”    作者有话要说:急性肠胃炎,躺了整整三天…… 因为边拉边吐,体内电解质紊乱,所以大家得理解我真的没心情折腾肉戏…… 20 20、血脉激发下 ...      血脉激发的过程短暂极了,望舒在元景和沈辰四只眼睛地注视之下,瞬间晕倒。   行舒小心地把妻子横抱在怀,他有尾巴辅助,甚至可以腾出只手把望舒的衣裳整理整齐。与此同时,两位岳父神情平和,他才把注意力挪到沈辰的手上,可是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   老凤凰手上的“燃”字似在燃烧,却又时明时暗,沈辰笑道,“可是觉着奇异?你明明见过我使出这招,却又总想不起来细节?也说不清楚?”   行舒点头。   沈辰又道:“怒火、欲~火、心火,只要是火,我便能将其点燃,甚至烧个干净。修为比我低,又无变异血脉之力,我想影响你们的念头可不费事。”老凤凰最棘手的地方在于,和他打,只要没能在修为上完全压制他,那整个战斗过程中情绪就不能有什么起伏,否则“燃”字一出,神魂失控,还不如自尽呢,至少死得干脆痛快。当然,沈辰的消耗也不会小就是了。   元景道:“你别在孩子们面前逞能了。你今儿别想下黑手。”   沈辰道:“你是我的衣食父母之一,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重华也笑向行舒道:“你好好伺候我闺女去吧。”      望舒睡了足有五天,是睡而非昏迷,到了饭点儿她会爬起来,行舒十分狗腿地亲自喂饭,结果吃到一半望舒就又睡着了。   这五天里,除了悉心照顾老婆起居,行舒还跑去岳父那儿伺候——已经听说了岳父身子不自在,立志成为“孝贤”女婿的他怎能无动于衷呢。实际上,端茶送水递点心干杂活儿,还会察言观色地陪聊陪下棋——两位岳父很享受这样的贴心女婿。   其间,天狐族族长姗姗来迟,见到了重华,密谈不过半个时辰,族长乃是一路笑着回仙界的。      望舒虽然按照沈辰和元景所说,恢复了作息,但人比之前蔫了不少。   行舒以为望舒没能成功激发变异血脉,相处时更多了几分小心,更别提求~欢了——作为一只刚刚食髓知味的天狐……他忍耐力已是极高的了。   重华、元景也不知结果,只得耐心等待:毕竟元景和沈辰所做之事类似于灌顶,至于望舒能吸收多少,就是另一回事了。   又过了几天,望舒还是心神不宁,而且看着行舒总是欲言又止——看得狐狸天仙毛骨悚然,每根白毛都炸起来的程度,望舒只好先给他顺毛,而后勾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相拥良久,望舒才道,“有朝一日,我要是做错什么,你能原谅我吗?”   此言一出,行舒更害怕了,却认真道,“你做什么我都不会怨你的。”   望舒盯着大狐狸的眼睛道:“我很想告诉你,但是似乎……无论怎么努力,就是说不出来……”   行舒舒了口气:“大概因为你修为太低,道法之类,在你能彻底驾驭它之前,确实是说不出口或者说不清楚的。变异血脉其实就是天生掌握一种天道,你已经是得天独厚了。”他很容易就猜到望舒肯定是想干点对他有益的事情,但她又担心弄巧成拙。望舒天赋奇高,但修为低微,如今破坏力想必有限。   与丈夫心有灵犀的望舒有心反驳,却死活还是开不了口,干脆抓着他的手,直奔父亲们的院子,半路还不忘邀请老凤凰,同屋的羲和也因此沾光同去旁听。      一进书房门,望舒就轻拍着行舒的胳膊道,“跟他说不明白,我就找明白人来了。”这语气听起来就是小两口打情骂俏,行舒毫不介意,微微一笑。   望舒站到三个长辈面前,“练了好些天,还是不太熟。”说着,向上的手心处缓慢地凝出一个淡淡的“镇”字。   羲和看得目瞪口呆,隔了会儿才轻声道,“老爹,你的克星来了。”   老凤凰内心却在流泪:儿子,你就晚了一步。预定人家的女儿当然没错,可考虑到幽冥族令人发指的生子时间,你老子我担心这辈子都见不着儿媳妇了啊……   重华和元景欣慰至极,看着闺女的眼神里满是骄傲,唯独行舒忽觉不安。   果然,望舒深吸口气,身周泛起层层水雾,手心处尤其浓郁,其间还有若干金光闪烁,最后隐隐约约形成了个“运”字,却在倏尔之间便崩溃消散。   只是这短短一瞬,屋里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差点掉到地上。而望舒又一次倒在了眼疾手快的行舒怀里,临彻底昏过去之前还不忘提要求,“爹爹,我想吃姑姑做的红烧肉。”      大狐狸把老婆抱回屋专心伺候去了,羲和很有眼色也跟着跑了,屋里只剩下元景、重华和沈辰。   老凤凰握拳凿了下眼前茶桌,上好的黄花梨家具瞬间化灰。   元景调侃道:“你也会道心失守了?”   “那可是运道,天道之中最虚无缥缈之道,领会的最少但却无人不动心。”   重华幸灾乐祸道:“你悔恨了没有啊?我闺女跟你儿子也很合得来。”   沈辰长叹一声:“时也命也,争不过的。”   重华正色道:“你儿子的确不错,但比起行舒还是缺了几分磨砺,也欠缺那份坚定。”重华一直认为女儿嫁给更成熟也更坚韧的行舒,是个非常明智选择。这也是他知道如何行舒与望舒相识之后,再没怎么给便宜女婿脸色和考验的原因。   挚友说得中肯,沈辰很是认同,“如今,我只盼望你闺女跟那只小狐狸快点生个闺女出来。”   重华和元景闻言就惆怅了。   重华犹自不甘心,强辩道,“我和我老婆很快就有望舒了。”   元景拍着兄弟的后背,轻声道,“我以为那是个偶然。”      精力用尽再让它自然恢复,能提高精力上限。望舒又开始过吃了睡睡完吃的日子,行舒好不容易跟妻子争取了点时间,想“见缝插针”一下,结果做到一半,望舒已经睡得死沉了。深受打击的行舒便一心一意伺候起老婆和犹未痊愈的岳父。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拉肚子,这周终于不拉了,但是菊花还是痛。 21 21、鏖战 ...      确信闺女状况无碍,重华为了满足红烧肉这个愿望,准备前往妖界与人间的交界处打猎。一直蹭吃蹭喝的九暄和泰平此时自告奋勇,花了半天的功夫便扛着头半个花园大小的野猪妖安然回返。   平阳取了最嫩的部分给侄女做了锅红烧肉,余下的部分正好就地烧烤了。   过了一个月,望舒不用再整天窝在床上补觉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泰平竟然胖了一小圈儿。   泰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因为最近总是吃得很饱。”   九暄捏着堂弟的嘴巴,露出泰平一口整齐的白牙,尤其是一对儿锐利的犬齿分外闪亮,笑道,“就冲这牙,你也不该觉得他是善茬儿啊。”确实,所有的植物都喜欢麒麟,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更爱吃素。      年轻人们正谈笑甚欢,精准报警人清商再次出现在院中的水池。最先得到消息的少阳和沈辰却不约而同脸色铁青,二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严峻。而与此同时,书房里的元景深吸了口气,从袖中郑重取了几张光华内敛却复杂无比的符箓,请重华替自己仔细印在伤处。   这回来袭的正是魔界那位吞掉了大量仙界精锐而进阶的新晋魔帝,以及他的四位亲信金仙级的魔尊。正好和自家这边的高端战力数量相同,倪少阳乃是中阶大罗金仙自然能力压新晋魔帝一筹,但元景本就战力不强此时还有伤,若无战力卓越的老凤凰,这一战结果当真不妙。      战场自然不会在人间,而是在少阳选定的无限虚空之中的某处。四位逍遥天仙都留下看家,实际是照看望舒——这姑娘有“镇”和“运”双重变异血脉在身,未来不可限量,但如今她的战力却是蝼蚁级别。   家人出战,望舒自然坐卧不宁,行舒百般言语安抚全然无用,只得祭出自己的尾巴,望舒捏住丈夫的尾巴尖儿往自己手心轻轻一划,一个浅浅伤口就此出现。   行舒满脸的震惊:他一直自信自己的控制力,即使夫妻二人实力乃是天壤之别,却绝不会伤到脆弱的妻子分毫,偏偏事实就摆在眼前,却由不得他不信。   望舒勉强笑道:“你一直在压制自己的实力,我的‘镇’却可以抵消你的努力,让它,”望舒晃晃手里的大尾巴,“回归它原本的力量和模样,虽然只是一点点。”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然袭上行舒脑海,他的双眸瞬间由黑转金——这正是他开始全力调动自己的修为的标志性表现。他哑声道:“你不能……”   望舒打断了他的话:“你相信我吗?”她对于修行的常识了解得不多,却也知道,若无行舒护持,她即使能前往虚空战场所在,不提她能不能凭空立足,无处不在的虚空罡风便能秒掉她的小命。   行舒能说不吗?   望舒用力捏着手心处的伤口,直到它渗出一点鲜血:血一样是红的,似乎并无特别,但却在忽然之间迎着光闪耀起七彩的光泽。“这是幽冥族的血脉之力,我如今能全力催动它,虽然时间很短。”她指着远方,“这次来的魔帝比上次的那位要棘手得多,他也是个血脉变异者,而且他的力量极为特殊也极为霸道,如果我的感觉没错,那家伙的能力是‘吞’……我猜,他正是靠这个才能迅速消化那些仙人们。”她咬住嘴唇,“二爹爹和沈叔叔应该也感应到了,我的力量不足,才后知后觉的。”   行舒默然。没让他们四个跟着去观战学习,其实就说明了此战倪少阳绝无信心保证年轻人们的安全。      望舒此刻盯住行舒的金色双眸:“你敢跟着我赌一把吗?”   行舒不回避却也不答话。   望舒又追了一句:“如果说我能扭转战局,而咱们付出只是重伤却不会死呢。”   行舒猛地起身:“几分把握?”   望舒攥紧双拳,连指甲深深抠进刚刚的伤口都浑不在意,“八成。”   狐狸天仙没半点犹豫:“干了!”几乎和他整个人一样长的尾巴把望舒紧紧绑在自己的背上,抬手便捏碎了两块遁空玉符——这东西只有对空间道有深刻理解的大罗金仙才可制作,作用是可以让一个未达到大罗金仙阶位之人可以短时间拥有破碎虚空之力。这东西乃是逃命利器,相当珍贵,通常只有大世家的精英成员才有资格持有。      结果行舒带着望舒刚刚离开人间,便被羲和、九暄、泰平追了个正着——不用说,这三位自然也是各自费了块遁空玉符。三人此刻结成了个“天地人”三才之阵,正是三人能发挥最大威力的阵法。   羲和双手各持一柄长剑,周身有赤中带紫的凤凰真炎熊熊燃烧,“行舒,你太冲动了。”   九暄凭着一杆流光熠熠的长枪站得笔直:“我们不能放你过去。”   泰平眼边的巨盾比他本人至少大上三倍,而小麒麟说话永远是最最直白的,“我们绝不能让你去送死。”      行舒不答话,四周悄无声息闪现的数千柄细剑却足以表明他此时不可动摇的态度。   望舒却皱着眉头道:“三个人阻你一个?”   行舒轻声解释道:“我是剑仙,同阶攻击力最强,越级挑战亦是家常便饭,他们三个若非结阵,不一定拦得住我。”剑仙犀利的可不是仅限于攻击力,还有他们的性格和意志,即使行舒已经尽力收敛,但他认定之事依旧是绝无可能更改的。   望舒挺直上身,也用魂魄与他们交流道,“如果我们不去,那一定会发生让我们后悔终生的事情;若是咱们一起,可能大家都会重伤,但结果却要好上许多……你们肯信我的直觉吗?”魂魄交流对望舒而言,负担不轻,若非情况紧急,她还真舍不得用。   羲和知道内~幕,心道:不看在那个“运”上,我都信你。他一咬牙,狠狠道,“也罢,陪你疯上一把。”   年轻凤凰一松口,三才阵立即散去,行舒微微一笑,脚踏虚空飞速赶往战场方向。   九暄和泰平互望一眼,也匆匆跟了上去。   说时迟,算起来,这段“剑拔驽张”只不过持续了五个呼吸的时间。   知道三人都跟在身后,望舒道,“你有可以托付和信赖铁哥们,真好。”   行舒淡淡一笑:“如今他们也是你的朋友了。”      五人赶到战场时,眼前的一幕几乎令望舒目眦欲裂:她二爹爹本就带伤的那只胳膊正血淋淋的被个红眸魔族男子咬在嘴里。异常的共鸣让望舒瞬间明了,此人便是那掌握“吞”的魔帝。这家伙甚至还冲着望舒眨了眨眼,随即猛地甩头,将元景整根手臂扯了下来,即使下一刻胸口便挨了倪少阳结结实实的一刀,鲜血迸射,却面带得色——一个血脉变异过的幽冥族人的血肉可比成千上万的仙界精英更为美味和滋补。   重华为救元景,不得不强行冲破与他缠斗的魔尊阻拦,自然也挨了几下,额角、嘴角皆淌下血丝也在所不惜,终于把元景牢牢抱住。   沈辰见势不妙,“燃”之道发动,周围四散所有的血丝、肉渣全部被金色的火焰灼烧。      魔帝嘴角一挑,避过倪少阳想夺回元景断臂的摄取法术,“吞”字一出,那些带着火焰的血肉也在瞬间聚拢在他嘴边。   偏在此时,魔帝额头一个七彩的“镇”字须臾飘过,快到在场之中除了倪少阳、魔帝和望舒之外都没人能完全捕捉到——而元景和沈辰也只是靠着血脉变异的共鸣而有些微感应罢了。   望舒身周七色光彩一闪即逝,只剩淡淡氤氲薄雾缓缓环绕。行舒只感觉自己魂魄先是阵阵锐痛,痛到以他剑仙坚定无比的意志都无法忍受,痛到他魂魄本源几乎都要崩裂的程度,却又被一股莫名其妙的满足感占据全身。   狐狸天仙在痛并快乐着,而在场的其余之人,都感觉望舒难以言喻地吸引着自己,不仅无法抗拒,甚至连道心都要失守,偏偏他们的直觉又告诉他们如果自己望上这女子一眼,自己便会失去些最最重要的东西——除了那位身为望舒攻击目标的魔帝。      停在眼前的血肉无法吸入身体,而自己无往不利的“吞”之道似乎也在这一刻被股相克的力量压制——当然只是非常短的时间,甚至短到不足万分之一弹指的时间,但就在此时,望舒的雾气看似缓慢无比却又快过闪电,轻轻巧巧地拂过魔帝的面颊。   魔帝像被踩了尾巴——如果他有的话,他捂住脸张口大叫,随后这怒吼便转成了嘶嚎,几乎是用脑袋撞开了空间,就此遁走。   重华趁着敌对魔尊注意力全被上司夺走,把元景推给妹夫,而自己眼疾手快地抢回弟弟的断臂,而倪少阳单手揽住元景,另一只手飞速结印,各种大小不一的空间被冻结被挪移被重叠,不止元景伤处的流血已经止住,魔帝眼前的血肉也被转移至自己身后,沈辰的眼前。   老凤凰金色火焰烧得更旺,飘散在虚空中的血肉就此烧得渣都不剩,就像它们从不曾出现过。      望舒眼见大局已定,终于放下心来,小脑袋重重往行舒肩上一砸,彻底失去了知觉,甚至连魂魄都不再有半点波动——这正是魂魄和血脉本源之力用尽,陷入长眠的标准反应。      四位被上司丢下的魔尊困兽犹斗也够自家人头疼,尤其是如今几乎人人带伤而望舒昏迷,平阳有孕的情况下。   大家心照不宣,放掉棘手的,才能稳稳扣下最软的柿子。最后战斗的过程乏善可陈,修为最低的魔尊被众人围杀,而其余三个安然逃脱。      重华探查过女儿,便飞回魔尊尸体头边站定,看了看在场众人,抬手指了指趴在行舒背上人事不省的望舒,又指指脸色惨白,眼中却带着几分轻松和欣慰的元景,轻声道,“先分这两个,其余见者有份,如何?”   倪少阳、平阳以及沈辰怎会有异议?   九暄和泰平并不知内情,也知道自己虽然出了点力,却没有说话的份儿,二人恭敬地退后一步。   羲和低下头,来到行舒身边,把手轻轻搭在挚友的肩上,一道微不可查的灰白色火焰悄无声息地浸入行舒身体。   并非所有的火焰都会伤人,这道灰白色其貌不扬的火焰便是生命之焰,专为疗伤之用,甚至对神魂创伤都有不错的效果。但驱动生命之焰显然比凤凰真火要费力得多,就这么萤火虫光芒一样的火焰就让羲和满头冷汗,身体轻颤。   行舒勉力侧头看了羲和一眼,却再无力气抗拒。望舒刚刚激发自己全部血脉以及神魂力量的第一下,“镇”便把背着她的行舒重伤。   羲和深吸口气,悄声道,“我估计望舒没事。”   行舒勉强一笑。他当然担心妻子,但看两位爱女如命岳父的神情也能猜到望舒的问题不难解决。      重华背后忽现阵阵涟漪,他伸手往魔尊脑袋轻轻一抓,便有团淡绿色光芒出现在他手心。若是望舒清醒,她能看出她爹的幽冥之手与原本的手完全重合,抓取的生命本源完整且无一丝浪费。   这团绿光被重华分出一小部分,轻弹给自家闺女。望舒吸收了光团,神魂中开始恢复缓慢却稳定的波动,她身体里已经暗淡无光的血液也重新闪烁起光芒,虽然较之以前逊色了太多。   行舒第一时间感受到妻子的变化,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归位并恢复正常了。眼见狐狸表情舒展,周围人自然也跟着舒了心。      重华分出的第二团绿光飞向了元景,这位金仙亲切又迷人的笑容重回脸上,他握着自己的断臂往伤处一黏,肩膀一耸一松,哪还看得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剩余的光团再不分先后,四散融入众人身体。行舒原本摇摇欲坠的神魂瞬间稳固如初,羲和不仅疲惫尽去,神魂反而越发充盈。   倪少阳几人见多识广,得了好处面色依旧淡淡,九暄和泰平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吸收了生命本源,堂兄弟俩对望时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狂喜,见众人无甚反应,便强压下心中欢悦,暗道回去好好庆祝说道说道。      众人回到家,重华和元景先后摸摸闺女脸蛋,重华向着依旧背着望舒的女婿道,“她又得睡上几天了,还得让你照顾。”   行舒心说:您不用和我客气,以前我想伺候都没机会呢。   元景轻拍重华肩膀,笑道,“都是咱女婿了,你就别兜圈子了。”   重华点点头,便严肃道,“看出什么没有?”   行舒并无半点迟疑:“运。”   两位岳父皆是“孺子可教”的欣慰神情,重华又道,“你做得很好。不过血脉力量几乎耗尽,望舒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再用这个了。”   若是别人估计得听得一头雾水,但行舒瞬间便明了岳父们的真意,他毫无迟疑立即道,“必须的。”   元景不由赞道:“好孩子。”搭着重华的肩膀,二人缓缓走远,还边走边笑,“跟新女婿说这个,我们当岳父的也很尴尬啊……”      ——失去血脉力量的望舒在这段时间里跟凡人没什么区别,肯定是受不了“勤劳能干”的天狐丈夫的频繁“骚扰”和 21、鏖战 ...   “耕耘”的……但事实却远超岳父们所想。    作者有话要说:上周太忙了,年底到处跑,回家还有paper work要做,尤其在奖金不会太乐观的时候…… 周五周六都睡了十二个小时,精力值终于回复,结果这一兴奋居然码到一点多,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还得早起…… 问题是我现在清醒得不得了,还想继续码,这可咋办? 22 22、释疑 ...      生命本源乃是天地间最精纯的能量之一,而且并无吃多了就爆体而亡的缺点。   这回新晋魔帝来袭,元景反而因祸得福,旧伤好了九成以上,除了不甚严重的皮肉之伤,以及略感疲惫之外,已能再次施展出完全状态的“密”,把自家“安乐窝”笼罩个彻底。   如此一来,不管魔帝还是天帝,都不能靠神识扫描或者位面坐标找到众人踪迹了。当然,使用变异血脉消耗极大,若非平阳怀孕,且望舒血脉觉醒,元景也不会这么大方。   望舒也因为吸收了生命本源,睡了一整天便精神奕奕了,只是血脉之力用得太狠想再恢复可不是一时一日之功了。      吃过午饭,全家人齐聚在重华的书房。望舒往父亲身边一坐,笑眯眯地看了看众人,才道,“终于要三堂会审了呀。”   重华捏捏女儿鼻尖,笑道,“我们几个老家伙合计了下,决定把变异血脉之事全都告诉你。本来我们不想说得太早,是不想让你承受太多负担,只是没想到你能像前天那般无师自通、犀利无俦。”   “不过,在这之前,”倪少阳啜了口香茶,冲着九暄和泰平道,“你俩不用憋着了,这些事儿可以跟你们家里说。”      在仙界,顶尖家族与一流家族最主要的衡量手段便是大罗金仙以及金仙数量——毕竟,这世界的规则便是拳头大,占有的资源就多,而资源够丰富就能培养更多的实力出众的成员。   倪家乃是仙界顶尖家族中的顶尖,而四位逍遥天仙都出身一流家族,只是羲和所属的火凤沈家一直以来都是倪家的盟友,其家族实力也比大多数一流家族要强得多。   行舒是个叛逆,不怎么关心家族利益;九暄和泰平打心眼里想要自家也能和倪家结盟,因为在这两家人,白龙敖家以及麒麟族看来,天帝的儿子们实在不是合适的投资对象。      可即使是同住一个屋檐下,在朝夕相处的便利条件下,九暄和泰平生生克制住了,他们不想背叛朋友——身为家族精英,出门在外,自然要定期往家里回传消息。自打他们到来,便对“发现并与幽冥族人相处”一事绝口不提,更不用说血脉变异这等紧要之事了。结果,他俩的忠诚也为自己带来了丰硕的回报——可以出席幽冥王族家人间的茶话会,以及得到了倪少阳的亲口认可。   九暄和泰平闻言,一时喜色溢于言表。坐在两人身边的行舒与羲和拍了拍兄弟肩膀,默契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倪少阳收敛了多余表情,诚恳问道,“乖侄女,说说你前天怎么做到的吧。你姑父我活了快百万年,从没像那天那般长见识。”   望舒点点头,先看向元景和沈辰,“二爹爹和辰叔叔呢?”   被指名的二人互望一眼,沈辰道,“你的第一下,‘镇’我们俩都感应到了,但后面那一下就太玄妙诡异了,还无迹可寻,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望舒撇嘴道:“还能是什么,使完了‘镇’,我也只能用‘运’了呀。”说完,她就心虚了,抓着行舒的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头回使用变异血脉,没能精准锁定对手神魂,“镇”道一出,虽然大部分都攻向了魔帝,但四溢的小部分还是把行舒给误伤了。幸亏剑仙神魂坚固,意志远超寻常仙人,同时忍耐力也煞是惊人,不然一个失神,少挡住一丝虚空罡风,望舒必然没命。   行舒微笑道:“我好着呢。倒是最后我怎么还觉着神魂充盈,十分满足?是你的‘运’起作用了吧。”   望舒抚着自己额头:“让我想想该怎么解释啊。”      元景咳了一声道:“回归正题,不如我先抛砖引玉吧。”   所谓血脉变异,便是指机缘巧合之下,血脉中生成了颗天道种子,至于这颗种子能成为哪一种“道”,则要看个人经历、性格以及气运。之所以要叫“血脉变异”,因为这份“道”要靠血脉之力来催动和使用,若是血脉天生力量不足,那么即使成功形成了“道”也不会太强。      以修为和经验论,在魔帝面前,说望舒是蝼蚁都是恭维她。但望舒拥有最为罕见的“运”,偏偏幽冥血脉乃是世间最强血脉之一,非要说的话,也只有生孩子太费劲这唯一缺点。   听过养父的介绍,望舒仔细琢磨了一番,斟酌了言辞,才道,“我当时只想着重伤那位魔帝,全身气血不知怎么全都涌入那个‘运’里……然后它自己便拧成了个漩涡……”   “我猜,”平阳略有迟疑道,“那团咱们想看却又不敢看的迷雾八成便是气运显形吧?”   众人纷纷附议:“不错。”   望舒继续道:“我感觉,只有雾气直接碰到那魔帝才会伤到他,于是我就凭感觉照做了。”   元景想了想道:“魔族的‘吞’十分霸道,能吸收海量的血肉修为并迅速化为已用,同时应该还能吞噬少量气运,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就突破至大罗阶位。我想,正是靠着这些吸收来的气运他才能稳固住魔魂,不然单是各种驳杂灵气和杂七杂八的欲~念便能将他身体扯碎了。望舒触到魔帝身上的那团雾气便是抽取了他的气运,如此一来,魔魂薄弱,再不能压制住身体的隐患,他必须找地方闭关,才会在占优时匆忙离开战场。”元景此番推测,已经十分接近于事实。   沈辰惆怅道:“若是我当时不曾力竭,还能再用一次‘燃’,引发魔帝体内灵气冲撞,他不死也得养伤万年吧。”   元景轻叹道:“你尽力了。魔帝嘴边还有我的血呢,被他炼化掉,估计什么伤也能好得差不多。”      望舒皱眉接话道:“若是这个魔帝完全成长起来的话,也太可怕了。”说完,惊觉冷场,而且周遭所有人的视线全集中在自己身上,忽然享受到麒麟泰平的待遇,望舒颇感不安。   倪少阳忽闪了好半天纤长睫毛,轻声说道,“你成长起来,才叫可怕呢。”   沈辰亦道:“莫说我们,”他指指行舒和羲和,“便是他们几个,已能准确感应自身气运增减了。设想一下,你冷不丁夺取敌人气运,哪怕只是一丝,对方也会心神波动,在瞬息万变的战场,片刻的迟疑就能丢掉小命了。”   更何况,大家都听见望舒说的气运漩涡,以及行舒那句事后感觉充盈——说明望舒不仅能抽取他人气运,还能给予。   当然,老天也是公平的,血脉变异之人不能被夺舍,也不能夺舍别人。拥有“道”的同时,其他方面会有极大削弱,尤其是“运”还强得离谱。      见闺女依旧目光清明,情绪也无甚波动,重华拿出了个玉盘,“让爹来测测你其他的天赋。”   自己拥有两种道,“镇”和“运”,其他的天赋应该不会太好,她早有心理准备。望舒按照亲爹的要求,把手按在玉盘中央,然而什么异象光芒雾气都没有,玉盘上清清楚楚地显示出了结果,头一项是攻击效果,甚至下面还有相应平均数据作比照。   众人看见数字全都默默无语,元景忍了又忍,终于笑出声来。   望舒撅着嘴道:“还有什么,一起来吧。”下面分别是防御和辅助法术的效果,结果比攻击那项还要差劲。      行舒搂着老婆,凑在她耳边劝慰不止,其余人捂嘴的捂嘴,低头的低头,只有元景乐得直拍手,“四舍五入一下,也有二十了嘛。”   望舒佯怒道:“再四舍五入也是十!”即使是凡人,也该有三十至五十分的水平。望舒的水平相当于正常情况下能灭人国家的法术,她使出来也就能烧烧地里的杂草。“二爹爹,你当年测试是什么结果啊?”   “三项都是八百左右。要知道你爹每项都是三千多分,”元景看了重华一眼,“我俩还一起长大,别提压力多大了。”   重华笑道:“结果这家伙一声不吭,忽然血脉变异了,我就一会儿羡慕一会儿嫉妒了。”说完,哥俩大笑。      大家闲扯了会儿,沈辰收到个玉符,他神情颇为轻松,“花释之要提升两个大罗出来。”   “正常。”倪少阳以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为了保持仙魔实力平衡,也由不得他。”   这种“提升”并非仙人靠自身努力突破,而是用海量资源和特殊手段,强硬地将修为提高,这样的仙人虽然名为“大罗金仙”,但失去了再次突破的潜力,而且实际战力和倪少阳这种“天然”大罗完全没有可比性。即便如此,还有不少世家趋之如骛——毕竟是大罗金仙,哪怕不怎么合格,也给了家族一个晋升到顶尖家族的契机。素有野心的天后和二皇子母子焉有不伸手之理?      倪少阳笑眯眯问望舒:“想见见天帝长子吗?他是仙界四大美男子之一。”   望舒歪着脑袋,揪着行舒的尾巴道,“姑父,我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大皇子脾气如何?风趣不?”   “他能允许灵狐花家那个小家伙总来看你,你说呢?”   “他不是主要为了向你示好么?”   “未必。乖侄女,你太小瞧自己了,幽冥王的亲孙女,都值得天帝亲身下界了,别说大皇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效率不错,在十二点之前更新了。 23 23、过往 ...      虽说姑父已然打好“或有贵客来访”的招呼,但有元景的“密”之道笼罩,想找对儿家门也颇有难度。对大皇子来说,这是个考验,如果连“人间安乐窝”的大门都不得而入,那他也没有资格与倪少阳结盟谈条件。      暂且不提仙界里正收集情报和资源以做足准备,忙得不亦可乎的大皇子,单说望舒这几日的情形便愁坏了老爹和相公。   失去了往往才知道珍惜,望舒之前从没想过幽冥血脉之力有如此重要:她如今和凡间女子一般无二,会痛经,易受寒,会头疼,会腹泻……亏得她一直以为自己生来身体强健,原来都是幽冥血脉的功劳。   望舒卧病在床,伺候老婆行舒毫无怨言——前世他连别的男人的孩子都肯悉心教养。   不仅供出厚实尾巴给她焐着小腹,把大腿给她枕着,还时刻不停地输送灵力,依旧见她眉头轻蹙,眼帘低垂,说话有气无力,行舒真恨不得以身代之。      午饭时间,望舒夹了几筷子菜细嚼慢咽,泰平都干掉三碗白饭,她还是在吃那几筷子菜。   平阳叹道:“我看你都觉得疼。姑姑给你弄小灶,吃点儿发暖养胃的吧。”   眼见行舒一直替望舒持续传输灵气止痛化瘀,羲和主动道,“我去买菜。”   泰平闻言,都撩了筷子惊讶道,“你不是最厌烦琐碎之事嘛……”而且去的还是人间菜市场,难得程度更甚于世俗皇帝为爱妃洗手煮羹汤了。“看来,你真的很喜欢望舒呀。”   全场静默片刻,尤其是白龙九暄的脸色特别难看:堂弟,我总有一天会被你坑死。   羲和挺直了上身,双颊微红,看了眼泰平,目光最终落到心上人的脸上,“我就是喜欢望舒,怎么着吧。”   望舒揉着肚子,笑得还算灿烂,“我也喜欢你呀。”捏了捏身上的大狐狸尾巴,转向行舒道,“咱们以后可以名正言顺的使唤羲和啦。”   行舒一笑,旋即正色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当众表白。”   “说出来我就痛快了,”羲和一摊手,“反正我是立志做你女婿了。”      长辈们对行舒与羲和的表现很满意。   望舒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心里也有了谱:终于知道这哥俩关系铁到什么程度了——不仅可以性命相托,也不会因为爱上同一个女人而反目成仇。      望舒养了整整三天,好不容易恢复了些气力,便拉着老爹的胳膊撒娇,要求出门逛逛。女儿天赋太过骇人,乃是重点守护对象,重华不敢带着女儿走远,便叫上女婿一起串串娘家亲戚。   望舒的亲舅舅们因为卷入楚王之乱,即便没死也都被终生圈禁,重华解释至此,三人已飞抵皇宫上空,他遥指皇家林苑方向,“去见见皇帝吧,当年他与你母亲关系很好,只是不知他还认不认得我。”      怎么可能记不得呢?重华的相貌在仙界可能算不得顶尖儿,但足够常人一见而终生不忘了。三人骤然出现在当今皇帝的眼前,望舒这位便宜堂舅立即喝止周围随从护驾的举动,匆匆下马,上前道,“可是重华……妹夫?”   重华应了,又把女儿女婿介绍给大舅哥。皇帝舅舅很是平易近人,和重华寒暄几句之后,便拉住望舒细述旧事,就到了日落时分,近臣上前低语,皇帝犹未尽兴,也只好依依不舍地告辞而去。      回到自家,望舒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得以一吐为快,“爹爹,皇帝舅舅有点儿怪。”   重华微微一笑:“你是想说这个舅舅和你娘有没有旧情吧。”   “世俗礼法可不准堂兄妹之间有私情。”魔族可没有同族不婚的规定,这便是大多数畸恋之人都入了魔的原因。   重华明白女儿的潜台词,“他还没到这个程度,不过你娘当年离京也有回避他的心思。今天我带你见他,可不只是为了让你任下这门亲戚……感觉出来什么没有?”      行舒知道得不少,闻言满眼期待地盯住妻子。   果然,望舒闭眼仔细感受了一番过后,歪着头道,“好像更轻松了些,运转气血也更自如了些。”      原来,人间皇族成员身上多多少少携带些人道龙气,而这些龙气与幽冥族的血脉之力以及修炼功法都有冲突,但也不算多严重,而最最要命的却是气息驳杂,不利于幽冥族人生育。   望舒生母只是郡主,身上龙气本来比较淡薄,并不会特别妨碍修炼。但偏偏她有个当了皇帝的堂兄时时挂念,龙气会因堂兄的情绪变化而浓淡不定,而望舒也不幸地完全承继了母亲这个“特点”。   因此,元景开启了“密”,保证不会让魔族发现,重华带着望舒前往皇宫,;趁着女儿与“罪魁祸首”皇帝见面,重华使出相应法术再将龙气退回大舅哥身上,自此大功告成。      重华解释过缘由,拍拍女婿的肩膀,“据说我族若是血脉之力不足,更易得子。”   行舒默然。   望舒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允许行舒“弄”得太频繁或者太激烈,所以这几天小夫妻俩都是盖着棉被相拥而眠,真是纯洁得不得了。她得替体贴相公向霸道老爹抗争一下,“爹爹,你这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重华轻咳一下,说道,“只求你们尽力。爹爹是有些贪心,因为对你俩寄予厚望……你二爷爷本来都快赶到了,听说了你的天赋,又回转幽冥界,家里长辈们正商量着给你些什么样的见面礼呢。你爷爷奶奶兴奋得够呛,还特地吩咐你大伯和你二爷爷一起过来。”   “大伯重夏?”望舒迟疑道,“大伯是幽冥王太子吧?可以轻离家园吗?”   重华敲了女儿额头一下,“想什么呢。咱们作为魔族眼里的超级大补丸,时至今日却仍保全了地盘和族人,靠的便是自强和团结。成为幽冥王,自身便与幽冥界本源融为一体,在飞升之前,再也不能离开幽冥界。你婶子刚刚怀上,你大伯都肯为你前来人间,等见了面,对你大伯必须亲近些。”   “嗯。”望舒垂下头,“这些日子听姑父那边说起仙界阴谋争斗,我就不由自主地想得太多了……”   重华又敲了闺女额头一下,“你是我闺女,你心里琢磨什么我能不知道?”   望舒捂着脑袋,彻底投降了,“当年爹娘和二爹爹疲于奔命,我想问为什么家里没人过来支援?”   此言一出,连行舒都支起了耳朵。重华长叹一声:“当然是有苦衷。”      魔界如今有三位魔帝,望舒见过其中两位,剩下的那位便是追捕重华和元景并害死望舒母亲的元凶。   当时,同为顶极金仙的元景父母一同在外游历,却霉运当头碰见那位四处“觅食”的魔帝,两位金仙怎能是魔帝对手,一番激斗,元景母亲被魔帝夺走小半个身子。得到求救消息,望舒的二爷爷和大伯及时撕裂虚空,杀到现场,救下元景父母,一人留下保护,一人则奔去继续追杀魔帝。   而这位魔帝也不简单,靠着元景母亲的血肉之气居然还追寻到了正低调躲藏的元景踪迹,魔帝忽然从天而降,仅仅是气势放出,便重创了望舒的母亲。虽然救兵转瞬即到,但望舒母亲还是回天乏力了。   元景此战也受了伤,重华便把女儿交给他照顾,自己则和二叔一同去找魔帝的麻烦。      边追边打,其间与平阳顺利汇合,叔侄三人花了十多年的功夫,上天入地还使了不少计策,好不容易把元景母亲的半截身体抢了回来,二叔和大哥一同护送姑父姑母回家,平阳去睡倪少阳,而重华也终于能回到女儿身边,谁知到了太白山就又迎来一个噩耗,元景因为气力用尽而陷入长眠,重华只得分出一半血脉之力救醒堂弟,正要去京城追回女儿,却发现又有个魔帝循着味道找了过来。      重华说至此处,摊手道,“至于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行舒觉得岳父的经历,其坎坷倒霉程度还在自己之上。望舒轻声问:“为什么咱们不回幽冥界呢?”   重华道:“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人间之下乃是鬼界,幽冥界更是位于鬼界之下,幽冥族人也正是因此得名。   幽冥族祖先因为担心魔族偷渡抢人吃孩子,而将往来幽冥界的通道变得艰险无比,没达到金仙,无论进出,都是九死一生。而即使是大罗金仙可以裂空自在穿行,都不能保证带着望舒这样孱弱的孩子穿梭虚空而毫发无损。      “你姑父倪少阳都没能力把平阳安全送回幽冥界,带回仙界他更不放心,于是便搭建了这么独立个小空间,好时刻不离地守护妻儿。”   望舒瞧了眼行舒,还是坦诚道,“我觉得姑父的心思不怎么简单。”   重华道:“他确实想借着咱们幽冥族的大旗,跳出漩涡好平安上岸。”   行舒忽然道:“帝君一直以来都无继位之心。”   望舒又问道:“其他几家也明确地知道姑父的愿望吗?”   “他们都知道。”行舒乃是倪少阳心腹,他说的话可信度极高。   “拒绝有时候比接受需要更多的底气和实力,姑父他们准备完全没有?”   “帝君说过,下任天帝棘手至极,花释之可能猜到了点儿,但天后跟他那小儿子却一无所知。”   望舒闭目思量片刻,缓缓道,“因为魔界下面有个了不得的东西要破封而出了吧。”   重华和行舒闻言皆大惊。   望舒以“你们真是少见多怪”的不满表情又说道:“小白告诉我的。”说着,她掌心向上,一个缥缈无比的“运”字刚刚成型便迅速化成了只……拼命摇着尾巴的……白毛小狗……望舒揪着小白狗的尾巴,“仙魔两家是死敌,那东西出世,仙界首当其冲。”   重华摸摸小狗的脑袋,只觉得通体舒畅,气血充盈,“族里决定全力支持少阳,魔族也是咱们的死敌,还有生命本源可以收取,咱们不亏,”说到此处,望了自家女婿一眼,“看在少阳给家里添了个小家伙的份子上,也会不遗余力。”   行舒乖觉,立即挽着望舒说道,“父亲,我也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要说:权力有多大,责任就有多重,天帝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24 24、人情长短 ...      行舒与望舒当然还没睡。   望舒正拿着小梳子替丈夫梳理尾毛,而行舒眼前摆着若干小碗,里面乃是各种各样的菜式点心,他从中各挑了点吃食去喂趴在他的腿上的小白。   实验结果却是小白只吃幽冥族人煮出的食物,若非他们手制哪怕是用顶尖灵物精工细作的菜肴小家伙也不屑一顾。      长辈们联袂到来,若非重华有言在先,元景与沈辰都没瞧出小白与寻常看门犬有什么不同,而亲手摸过去,就知道这条小白狗何等不凡了——摸摸小白还是挺容易的,但想小白冲他们摇尾巴,连望舒亲爹重华都没这个待遇。      元景与沈辰面色凝重。   原来,不管修仙还是修魔,修为到了一定境界都得围着天道打转,从了解到掌握,最终都要走以身合道这一步,而合道之后无非两种结果:人控制了道,或者道驾驭了人,前者才是成功合道,而后者会被法则抹去自身神识或者神魂皆灭,身体则成为天道的载体。   而像望舒这样运道化形,自然免去了“以身合道”这一步,真可谓另辟蹊径,也在元景和沈辰面前打开了一道崭新的大门。      望舒把小白往长辈们眼前一放:“小白乖,给爹爹们和辰叔叔展示下运道演化。”   小白闻言再次化作一团轻雾,左扭右飘,一会儿又开始打转,看似全无章法,却让在场三位长辈加上行舒四人看得如痴如醉。   大道三千,运道作为其中最顶尖的一种,它的运行和演变轨迹对于修行者的裨益实在多得难以述尽。当然,小白演示完它所掌握的部分,又变回了只平淡无奇的小狗,而两位仙君和两个高阶幽冥族人一动不动,目光和神识全牢牢地锁定在小白身上。   小白冲着望舒“汪”了声,望舒揉揉小白脑袋说道,“你说他们正消化感悟,类似于闭关么?那咱们不管他们了,先睡了吧?”   小白摇起尾巴当做回应,望舒撂下床帐,抱着小白自在睡去。      黎明时分,重华、元景和沈辰几乎同时回神,透过床帐瞧见望舒睡得正香,沈辰扁了扁嘴,扭头奔回自己房里。望舒两个爹爹替闺女掖过被角,也浑身舒爽地走了。   行舒最晚回神,却是最省事的,脱了鞋,直接躺到媳妇身边。小白抬起头,轻声呜咽了下,得行舒揉了揉脑袋,才满足地再次合眼。      重华、元景和沈辰在自己房里憋了三天才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行舒倒是没闷在屋里不动弹,却也是时不时地发呆,望舒揪脸划拉毛,丈夫都没什么反应,她无奈之下只好出绝招了:攥住行舒的尾巴根儿狠命一拽。   又痛又爽的感觉瞬间就把行舒刺激清醒了,他眨眨眼睛,问道,“怎么了?”   “你要突破了吧?”   行舒一愣,随即释然,“对。也是小白告诉你的?”   “有些东西只有你进阶只好才能更好地感悟。”望舒指指小白,“关于天道法则,它可是行家。”被当面表扬,小白兴奋地摇起尾巴。望舒攥着行舒的尾巴没松手,“无意间你的尾巴也在扭动着模仿天道运行轨迹,小白本来就知道,当然也瞒不了我啦。”   行舒道:“渡劫突破势必要离开你一阵,我真舍不得。”小两口新婚,还遇上杂七杂八一大堆事儿,算起来连正经亲~热次数都没多少。进阶应劫——那可是金仙雷劫,很难说事后行舒胳膊腿儿还是不是齐全,要不要闭关百年养伤……   小白此时两只前爪轻触望舒脚踝,向她解释:突破最是讲究水到渠成,不管是有意提前还是押后,都有损害,只是严重程度不一样罢了。望舒也觉得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行舒,便琢磨着发动下亲爹和姑父一起努力,当然羲和也是跑不掉的。   望舒跑去书房刚拉住爹爹们,把行舒渡劫一事说了个开头,护宅法阵一阵波动:她大伯重夏到了。      望舒甫一见着银发灰眸的大伯,她就算明白为何当初老爹要给她打预防针了。   单论相貌和身形而言,重夏与重华兄弟有□成相像。有极其相似容貌和血缘,按道理讲,望舒应该一见大伯而生亲近之心,但大伯身上萦绕着的生死之气不停震荡转换,没来由地让每一个见到他的人都觉得……厌恶,哪怕在倪少阳这位北方仙帝眼里重夏也让他很不舒服,即使理智在不停地提醒他:这是大舅哥,幽冥族的太子,自己的重点讨好对象之一。      气氛有点诡异,望舒识海中的“镇”只是微微一动,众人杂念恶感倏尔散去,而她这些日子悉心积攒的血脉之力再一次告罄。   除了重华、元景和平阳兄妹三人,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一一打过招呼,轮到望舒,她上前挽住重夏的胳膊,声音清甜,“大伯好。”   一般情况下,长辈不都是该摸摸小辈的脑袋然后掏点见面礼嘛?可重夏没走寻常路,一伸手就端住了侄女的后座,再轻轻一抬,望舒上半身就直接贴在大伯胸膛上了——望舒算是见过世面了,被亲大伯来了个突然“打击”,笑容都僵了那么一下。   众人心有默契:您太热情了点儿吧!   平阳赶紧递梯子:“大哥最稀罕姑娘呢。”抿嘴一笑,又道,“元景哥的母亲,望舒你的姑奶奶年纪比大哥还小呢,她和我小时候没少得大哥照顾。”   而元景和重华则一个劲儿地点头附和。   望舒一下就明白了:爹爹跟姑姑都要她更大伯更亲近些。卖萌讨好她最擅长了,望舒顺势勾住大伯的脖子,额头轻蹭大伯的脸蛋,重夏登时乐得花枝乱颤,双臂一弯,把望舒抱得更紧。      吃饭时,重华抽空跟女儿说了个清楚:重夏所修功法乃是幽冥王与王太子专用,威力极为霸道,即使修为相差一个大阶位,也有硬碰硬的底气,但与此同时,此功法修炼起来神、身都很痛苦,还有个让人一见而生厌恶之心的恶心缺点……总而言之,幽冥王以及太子在享受尊崇地位之时也付出了极大代价。   重华成功地激起了望舒好好抚慰大伯意愿,而重夏发觉亲侄女很乐意往自己身边凑之后,可没顺坡下驴,直接把望舒扣在身边不撒手了……      重华在书房里坐了好半天,都没等来本该饭后陪他说会儿话的亲闺女,忍不住抱怨道,“刚来就抢了我闺女。”   一直陪着岳父说话的行舒也不免小声嘀咕了句:“望舒还是我媳妇呢。”   重华闻言大笑,拍拍女婿肩膀道,“这才像个年轻人嘛。你总是小心翼翼,规行矩步,我都替你难受。”敢放话若是为难我媳妇就叛出家门的行舒,说他好脾气好欺负,谁信?   行舒也笑了。   重华道:“给幽冥族当女婿,确实辛苦些,不过这也种是刺激你迅速变强的动力。”   响鼓不用重锤,行舒也只能先点头应允了。   “你渡劫,我和元景都会出份力气,你帮了少阳这么久,他不放血可是不行的,所以你不要有顾虑。”   倪少阳这等实实在在的大罗金仙都不敢小视金仙劫,行舒知道岳父做出此等保证得拿出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来,说不感动那是假的,这回再点头应允就真诚多了。      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望舒终于得以“放归”。重华很好哄,毕竟是亲爹;不过到了行舒这儿,可不是顺顺毛就能轻易过关了。   之前几世,行舒好歹能和望舒朝夕相处,虽然没有“丈夫”的名号;如今,有了名分,相处时间反而不如以前。行舒的郁闷当然得适当宣泄一下,抱怨吐苦水什么的太不爷们了,于是只剩了一条途径。   一直以来,考虑到妻子的修为以及接受程度,行舒在床上都是温柔且比较“常规”的,但今儿他决心好好表现一把,将对岳父的感激化作行动……      开头平淡无奇,深~吻的过程中把自己和妻子的衣裳扒个干净,但尾巴扫胸就是神来之笔了。密实又柔软的长毛轻轻扫过,望舒有点儿痒,尾巴再来时长毛全部倒伏,她能感受到由尾骨传来的力度,一会儿轻一会儿重,变化间有着微妙的节奏。   行舒身为天狐,绝对不会问“喜欢吗”或者“舒服吗”这种傻问题,靠着望舒的沈迷其中的表情和抱紧他的力道,他已经知道答案了。时机正好,上手再辅以柔唇,撤走的尾巴则开始撩拨双腿以及……之间……   望舒觉得他的身体和动作,几乎把两人融在一处化作一团。   事后,望舒还仔细回味了下,盯着行舒的侧脸问,“今儿受刺激了么?”   果然是知夫莫若妻,行舒闭着眼道,“父亲让我安心去渡劫,我答应了。”   望舒道:“大伯来了,咱们算是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行舒“嗯”了声,就没动静了。   望舒扳住行舒的脸,强迫他正对自己的目光,“你根本就没把我爹当爹。”这话说得诛心了。行舒自小父母双亡,再碰上对儿极品祖父母,族里还不闻不问,造成了他淡漠的性格,还不易信任他人的毛病。而幽冥族作为他人眼里的“肥肉”仍能大方存世并威震一方,靠的就是“团结”二字。   行舒默然。   幽冥族人各个人情味儿都很足,倪少阳却在露面之时便调整对了自己的态度,努力融入老婆娘家,从这点上看,行舒确实还嫩了些。   望舒敲打过丈夫,卷着被子睡了,剩下行舒彻夜难眠——他也承认自己应该向岳父们敞开心扉,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改变习惯本就是件极艰难事儿。      行舒修为正在突破之际,在反省自身的同时也在磨砺道心,二者叠加结果远大于二,身周灵气波动汹涌程度还胜过飓风过境。羲和被老爹沈辰抓住,灌输这些日子感悟的心得。望舒只好跟泰平聊天打发时间了,有鉴于堂弟口头杀伤力日渐凶残,而家中重量级大能接连到来,弄得九暄都不怎么敢离开泰平了。   于是重夏过来问侄女要不要一块儿出去买菜,得了肯定答复,还因为泰平的快言快语而带上了这两只“拖油瓶”。      当然,重量级人物连买个菜也得有奇遇。来人——确切地说,是专门守在此处半月之久的一位仙界青年才俊,修为不算很高,只是逍遥天仙,但他却是仙界唯二的血脉变异者中的一位。   完全施展出血脉力量之后,连泰平和九暄都恍惚了下,但也在第一时间成功摆脱。重夏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模样,抱着双臂吩咐九暄和泰平,“看看再说。”      老实说,对付望舒最有效的方法便是以直接杀伤招数一击毙命,而非现下这种间接杀伤手段。望舒识海中的“镇”字表面光芒微闪,甚至都没动弹便轻松破去了眼前幻阵,而小白忽然现形,直杀过去,一口就把元凶咬了出来,在这位面目柔和的青年胸前留下了一排牙印。   泰平和九暄一瞧,果然是熟人。泰平道:“你不是跟二皇子混么?”   九暄默默点头:堂弟,终于说了句明白话,一下子就把情况解释清楚了。   重夏抬手一拳,青年还来不及答话便被击飞出了人间。这也是青年困住望舒之时明显只有捉弄比试之心,而没半点恶念,不然重夏也不会这般“温和”。   望舒抱住向她邀功的小白,在它额头轻吻,评点道,“是‘幻’,很有前途的天赋呢。”   泰平道:“望舒你不要担心,二皇子虽然也不是很聪明,但至少这人强,下黑手时不会让人直接看到。”   九暄闻言,十分欣慰:堂弟说话如此靠谱,不枉我这么久一直提心吊胆啊。    作者有话要说:年底比较忙,昨儿终于歇了睡了一整天,今天有干劲儿更新了哈。 意外之喜     大伯重夏瞧了小白好几眼,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望舒十分体贴:“大伯想看小白的本事吗?”得了大伯允诺,望舒四下瞧了瞧,指着大路中间那个举着糖葫芦的小男孩道,“小白,看你的啦。”   此时,一辆马车自远处疾驰而来,见到路上的小男孩全无减速迹象,车夫更是抬手扬鞭……小白也没吭声,而是轻飘飘地甩了下尾巴。   就见背对马车的小男孩手上的糖葫芦掉了一颗,还咕噜噜地滚了老远,小男孩追着那颗糖果而去,车夫的鞭子竟落了空,路边众人悬起的心正要落回远处,疾跑的马不知是否踩着了石块,猛地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而马车也来不及制动,直接侧翻在路上。   众人还没冲上前解救,刚刚凶神恶煞的车夫狼狈地爬起身来,看起来并无大碍,而车里的“贵人”也只是吓了一跳,居然一点儿外伤都没。   九暄和泰平经历望舒大展雌威好几回,早已见怪不怪。   重夏面无表情,但内心波涛汹涌。到了他这个阶位,看到了结果,便能准确地推断出原因:小白操纵了气运,提高了小男孩的,却降低了那车夫和马车内的贵人的。最令他震惊的是:作为大罗金仙,即使是掌握“密”的顶级金仙元景在使用血脉之力时,他亦能寻到些踪迹,但是望舒动用“运”之力的时候,他却毫无所觉。   重夏皱着眉头把抱着小狗的侄女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打量数遍,终于长叹一声,“百闻不如一见,伯父小瞧你了。”   望舒一笑:“大伯你打算给我些什么好处赔罪呀?”   重夏拿了块传信玉符,指尖轻弹,看着它穿梭空间离去无踪,才道,“必须烦劳你二爷爷再跑一趟了,大伯要把咱们幽冥族里的至宝给你护身——人间水深着呢,即使是巅峰大罗金仙也不敢在此造次。”   望舒点头道:“感觉得出来。”魔帝们来到人间争斗,也都是限制在一个挺小的范围内,并不敢波及他人。   回了家,重夏召集众人开了个家庭会议,重新布置了保护望舒的人手和阵法,之后还很大方地指点众人修炼,解答疑难。   回卧房行舒和望舒独处时,行舒先给老婆倒了茶,望舒盯着丈夫瞧了半晌,笃定道,“你有心事。”   行舒在铺床,闻言手下动作一顿,“嗯。”   望舒起身,从背后搂住行舒的腰,“你不自在吧,爹爹大伯姑姑都是你的长辈。”不仅仅是辈分,这几位的实力行舒也难以企及,最最关键的是老婆娘家的长辈们压缩了新婚小夫妻的相处时间和空间,也幸亏望舒够贴心,行舒纵有不满也没怎么表达出来。   望舒又道:“等我能自保,咱们就去云游吧。人间、仙界、魔界、幽冥界我可是向往得紧。”话一说完,丈夫的大尾巴突现,在她脸上温柔地扫来刷去。天狐身上总有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有催~情~助兴之效,但望舒闻起来只觉安心无比。   行舒心中感动,不可抑止地动摇了:他是不是应该冒个险去渡劫?等他酝酿好情绪转过身来,望舒顺势勾住他脖子,另一手还恋恋不舍地牵着行舒的尾巴尖儿。   行舒双手一拖,来了个公主抱,当妻子的小腹贴上他的胸口,他感觉不大对劲儿了——望舒的肚子里似乎……新添了小生命。行舒强压住神魂波动,凝神静气细细探去,发觉妻子肚里居然是两个小家伙,只是一个强壮,很轻易便能察觉;而另一个却弱上不少,若不仔细筹划保养,怕是不易活命。   行舒吐出口浊气,搂住望舒缓缓道:“我决心已定,准备准备便去渡金仙劫。”   望舒闻言颇感意外,至少在她看来,行舒并不爱随意改变主意。   行舒道:“咱们有孩子了。”   望舒先喜后忧:“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平生最大的愿望便是与你成亲再生几个孩子。”行舒把两个孩子的状况跟妻子交了底,也不掩饰自己的担忧,“那个小的,若非我是他亲老子,父子间天生亲近,几乎没能察觉到他的魂魄波动。”   望舒一听,喜悦之意冲淡大半,“你有法子对吗?”   “耗费仙元和魂力为小家伙补养而已。”   行舒说得轻描淡写,但望舒却能从中听出几分艰难。妻子眉头紧皱,行舒忙安慰她道:“身为孩子他爹,责无旁贷、甘之如饴。只是逍遥天仙的仙元和金仙的仙元实在没法儿比,所以……”   望舒声音都有些抖:“有把握吗?”渡劫不是儿戏,谁敢说有完全把握?古往今来,死在天劫之下的才俊根本无可计数。   “有大伯、姑父、父亲们呢。”   行舒自己其实也奇怪,纵然他一身修为全无取巧,积累足够,渡劫晋升本是水到渠成之事,不知为何就是隐隐有些抗拒。话说修炼到一定程度,自身直觉往往神准无比,但是为了孩子性命,行舒偏偏回避不得,真可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夫妻两个心照不宣,并没立即把喜讯说给长辈朋友们知晓,而是关起门来享受这份喜悦。在行舒的引导下,望舒感受到了肚子里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回应,并透露出浓浓的孺慕之情。当行舒注入仙元的时候,望舒通身舒爽,难以抑制轻声呻~吟,仙元流遍全身最后在小腹处汇聚,望舒真觉得肚子里装了个下水道,仙元过来真是有多少没多少。没过多久,行舒已然额头见汗,按在望舒两肩上的双手都在微微颤抖——跟魔帝对着干的时候,望舒都没见过行舒这般模样。   两个孩子神魂已然平静不再有渴求饥饿之意,行舒才收了功。他此刻十分疲惫,搂住望舒合眼休息。   望舒有孕的消息震惊了全家。一向面瘫脸的重夏都破天荒地挤出了个微笑,而重华喝茶时,能毫无预兆乐得茶水飞溅。幽冥王族成员,首重保卫家园,其次便是生儿育女,百万年来双胞胎也只此一例,即使有一个天生不足,重夏重华兄弟那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的模样还是闪瞎了众人的眼。   一个月后,行舒在界外虚空之中渡劫。重夏和倪少阳在不远处携手护持,望舒则更在绝对安全区域,抱着小白站在两个爹爹身边,面色还算平静,但心中着实忐忑。   行舒见大家各就各位,摆出个征求意见的表情,得了重夏和倪少阳的回应,便放开一直压制的修为,果然转瞬之间劫云便已出现在行舒上方。   重夏经验丰富,一见劫云成形便心中有数:正是金仙劫中最高级的雷劫,雷劫等级越高则应劫之人的天赋潜力越好。   不过那银色雷霆直劈在行舒头上,血丝飞溅,望舒即使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还是神色骤变,她收回小白,右手拇指与食指轻弹,一团灰蒙蒙乌突突……总之卖相奇差的雾气缓慢且飘忽地飞向虚空中的劫云。雾气离手,望舒顿感无力,顺势倒在亲爹怀里,却强睁着眼睛,等着亲眼看到自己那团雾气的出色表现。   当雾气终于靠近劫云,雾气却似乎忽然之间来了精神,刺溜一下窜进了劫云之中……众人惊讶地发觉雷劫还是那个级别,但威力足足下降了四成。   如今压力顿降,行舒只靠自己便能应对,早不复刚刚那般艰难狼狈——当然,应劫时受伤还是不能避免。   九九八十一道雷霆过后,重夏把勉强还能维持人形的侄女婿扛在肩上,十多颗仙丹喂进去,行舒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冲着大家笑了笑,目光就全落在了妻子身上。   望舒道:“你没事,我睡了。”说完,小脑袋一歪,窝在重华怀里不再动弹了。   元景直搓手:“她现在便能用‘运’来挡劫了,这进境……说是一日千里都委屈她了。”   能助人渡劫……这件事的意义在场众人全都明了。只此一条,本就在一条战船上的几个家族都只会更团结一心一致对外。   重华看向女婿,平静道:“行舒,快点儿成长起来吧。”   行舒郑重点头,望舒有孕,他又成功渡劫,岳丈待自己自然更近一层。   待少阳布阵掩盖好渡劫的痕迹,大家回返,而行舒却微扭过头,看向魔界方向——总感觉那里有股意念在召唤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新春大吉~~-----------------看了很多玄幻仙侠文,男主抬手毁山头跺脚灭人国,能内视会扫描,偏偏自己老婆怀了都不知道,而怀的是不是自己的娃竟然也不知道……我服了简直……俺知道大家过年期间走亲访友时多少人都是靠着手机刷小说杀时间,将心比心,俺决定春节期间多撸几发。 疗伤     回到家,行舒灌了点仙丹,略略包扎下伤口便去专心照顾望舒去了。   四大天仙缺了一个,连桌麻将都凑不齐。三位天仙先讨论了一番行舒伤势,再感慨下金仙雷劫的威力,而望舒——她脱力昏睡也不是头一遭,有亲人和行舒守着,他们也就不再去探望讨人嫌了。   既然说到望舒,羲和不掩心中向往:“若是那双胞胎里有个姑娘就好了。”   九暄也道:“望舒身负‘运’道,运气焉能不好?你八成会如愿的。”   泰平一撇嘴:“可不是?我还怀疑望舒是天道的私生女呢。”   羲和、九暄不约而同瞟了麒麟一眼:这话幸亏没当着重夏重华元景兄弟的面说,否则人家废了你也不冤枉。   望舒这一睡又是整整三天。醒来时天都擦黑了,望舒漱了个口,从行舒手里接过粥碗,温度适口,一尝味道,就知道是平阳姑妈亲手熬制的。大伯和自己那俩爹厨艺仅止于把食物弄熟,味道真是不用指望。   半碗粥下肚,望舒声音都大了点儿:“姑妈挺着肚子还给我熬粥,姑父得多心疼。”   行舒道:“你还怀着呢,我就不心疼?”他一直很担心血脉之力耗尽会对肚里的孩子、进而对妻子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影响。   望舒打心里从没认为力气用尽,然后再补个觉能有什么问题。她现下可不喜欢丈夫的语气:死道友不死贫道还则罢了,用不用这么理直气壮啊?行舒对亲情看得淡,想改变真不是一时一日之功,她有了计较,默默地把粥喝完。   行舒看出望舒不大高兴,颇感无辜:“姑妈想做什么,哪拦得住。”   我纠结的是你的态度啊!望舒望向行舒脸上犹未完全愈合的伤口,以及露在衣服外的脖颈、双手上纵横交错的纱布,再思及他为了自己和肚里小生命冒险渡劫,当下什么气都没了,试探着往他身上摸了摸,“耽误抱抱不?”   行舒一笑,把妻子搂在怀里。   望舒把脸埋在他胸前,鼻腔里淡淡血腥气加上清淡的药香,闻起来十分怪异,而天狐特有的香味却荡然无存。望舒闷闷道:“伤着本源了吧?”   “渡劫后不成人形的大有人在,若没你那团雾气,那雷劫够我死好几回了。”   望舒顺着他的胸前往下闻,探到小腹处时不得不打住——居然被她丈夫按住肩膀,强行制止了。   行舒面皮微红:“那里还有些流血,这几天恐怕不方便。”   这借口……男人又不会来月信。望舒更来了精神,扯着丈夫腰带撒娇:“想看。”   在床上,天狐对伴侣几乎百依百顺,行舒也不例外,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稍微为难了下,脱~衣也没二话。   想象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即使望舒已经有心理准备,当她看清行舒全身伤势还是倒吸一口凉气:比较大且深的伤口都被布条包裹住,望舒刻意拆开一个,透过那敷着透明伤药的伤口居然看得清内脏……泛着血丝的小伤更是密密麻麻。   劫雷劈中的伤口中存有少量雷霆之力,即使看起来愈合也是暂时的,隔不多久伤口又会重新绽开,如此反复数次才会真正痊愈,其间药石效果极为有限。   望舒用心感受了下,觉得让行舒舒坦些还是手到擒来,手上旋即凝聚出一小团灰突突的雾气,只是凭如今的血脉力量,这一指尖大小的雾气已是极限了。   瞧见灰色气团,行舒差点没跳起来,按住望舒的手急道:“你才刚醒!”   望舒道:“这回保证不会晕。治个伤而已,打魔帝、挡天劫才能让我睡过去呢。”   “你怎么不说那时候你积累了多久血脉之力。”   “我觉得我行。”   “我知道你在乎我,可你刚醒,先歇上些日子,再治不迟。”   “我觉得现在我就行。”说完,望舒便目光灼灼地盯着丈夫。   行舒默然。事实证明,幽冥族女子执拗起来真的无人能挡。文斗吧,她此时不讲理;武斗吧,自己不仅不敢更不舍得。行舒尚未进化出卖萌耍贱打滚装聋这些高级技巧,当下无计可施,只得败下阵来,任望舒施为。   望舒附着雾气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丈夫脸上伤口,原本还浮在皮肤之上的药膏逐渐渗进创口之内。仙家伤药只要能实在的作用于患处,清凉止痛止血生肌毫不含糊……望舒心中满意,而行舒注意力却全在妻子身上,调整好姿势预备妻子忽然晕倒,根本无暇在意自己伤势如何好转。   望舒手指行至行舒小腹处,那团灰气也无耗损之象,正是信心已臻巅峰时刻,双~腿~之间的柔滑银色体~毛拂过整根手指,夫妻两个都不由有些心神荡漾,望舒差点沉浸在丈夫闪烁着金色星点的幽深眼眸中回不过神,却还记得自己在做些什么,目光转回行舒的伤处,却吃了一惊:她无往而不利的灰色“运”气对“关键部位”的伤势居然毫无效果!   行舒耳尖通红,他那里敏感至极倒也罢了,为什么连毛发也……如今自己全身上下都没几块好皮动起来若无绑带裹住都怕往下掉新鲜血肉,竟然都意动了,还想要得不得了!望舒是大病初愈,才刚醒没一会儿……行舒生平头一回对自己的天狐血脉深深怨怼。   望舒自是不知行舒心中犹如被万只神兽狠狠咆哮践踏,只以为“运”道失守,凝神思量一会儿,总感觉不大对劲儿,隐身在自己血脉核心处的小白也言之凿凿,绝不是“运”出了什么岔子。   行舒捡起外袍盖住自己腰部以下,拼命调动周遭灵气和仙缘,好不容易将冲动生生压制了下去,见望舒还皱着眉头,便轻声道:“天狐……嗯,那里受了伤是极难痊愈的,这是天性,不管运气好还是坏,结果都是一样的……愈合极慢,跟你的‘运’绝无关系。”   望舒一愣,嘴上便没太多计较:“这便是天狐在床上极尽温柔细腻的原因么?”   行舒面皮总归不太厚:“对。”   有贴心妻子辅助,行舒的皮肉伤好得很快,但修复本源和稳固修为却只能靠他自己。   这一日,阳光极好,望舒与行舒、羲和坐在湖边闲聊,家中法阵一闪,一道金光划过却在不远处的扶桑树上落下,一只金眼黑毛三条腿的大鸟险些压弯了树枝。   望舒小声问向丈夫:“这是金乌吧?看起来好落魄。”羽毛都没一点光彩。   行舒轻咳一声:“这是天帝的大皇子。”   “求助来的?”   “当然。大皇子为人不错。”   “明白,我会客气些。”   “那也不用。”   望舒马上就知道原因了——羲和瞪着大皇子,满身戒备。这两人难道还当过情敌吗?   作者有话要说:困了,今儿少了点。-------------------这两天看的玄幻文:玄幻男主难道你的功法减智商吗?被一个脑残低阶小修士找茬,装叉居然装了好几章……注水不需要这么白烂的情节吧?而女主重生文居然一百多万字过去立志复仇的女主居然一直被算计,智商情商全部零成长……我都不知该说啥好了。 纠葛     望舒想到就问出口了。   行舒笑道:“据我所知,你才是羲和最上心的一个,其他的更像逢场作戏。”   他俩不是情敌,望舒又问:“难道大皇子纠缠过羲和?”   小两口只是低声说话,并没布置什么隔音法阵,听见望舒所言,金乌大皇子险些从树枝上跌下来。其实,金乌大皇子与火凤羲和在用传音秘法说话,正话不投机,望舒打了个岔,行舒轻咳一声,道:“大皇子这边请。”   倪少阳乃大罗金仙,实力远超大皇子,所以这只金乌也是按照晚辈拜见长辈的规矩行事,行舒将大皇子引进倪少阳的书房,便功成身退,赶去花园与羲和望舒汇合。   湖边树下,微风带起枝叶摇曳,阳光照下,梧桐树影婆娑,落在人脸上、身上的光影交织,望舒轻抚小腹,脸上的笑容比阳光还耀眼几分,而羲和正……对着望舒的肚子……抛媚眼……   见此情景,行舒乐得几乎要打滚,闪至望舒身边,跟羲和打招呼时都带着浓浓的笑音儿。望舒肚里恰好是一男一女,比较壮实的那个是闺女,魂力体质都偏弱的反倒是个小子。小白刚告诉自己,望舒跟行舒说完,转头又转述给羲和听。“便宜女婿”羲和喜出望外,着力讨好的便是未来的媳妇,当然媳妇的亲娘也捎带上了。   气氛正融洽,望舒不掩好奇问道:“你跟大皇子是怎么回事?”   羲和道:“我们火凤与金乌不合。大皇子生母乃是金乌族公主,当年和我爹有过过节。”   羲和语焉不详,行舒便传音给妻子解释了个详细:这位金乌公主后来嫁给天帝,沈辰便不好明着报复,等老凤凰征战四方归来,发觉天后已死,天帝续娶,这仇怨也只能闷在心底了。   说起天帝的这位继后却是出身凡间,因与天帝前世有几分渊源,又怀了龙种,便堂堂正正地成为仙界天宫的女主人。只是她美则美矣,脑袋里还全是人间的阴谋诡计那一套,殊不知在仙界最推崇的便是实力,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这位天后笼络、买通了些仙君,妄想谋夺倪少阳的北帝之位,一番闹腾正应了那句“雷声大雨点小”,倪少阳懒得搭理这种眼高手低的女人,与魔界争斗告一段落便跑到人间与妻子双宿双飞。   却说继后所出的小皇子是个明白人,性格与生母大相径庭,且天赋极好,仙界诸多世家大族也都是看在这位小皇子面上,没怎么和天后计较。如今小皇子更是潜心修炼,争取早日晋升大罗。这等举动无疑合了天帝之意,更疼爱小儿子几分,对继后所行也训斥不多,更多的则是睁一眼闭一眼——其实真相是天帝心知这位继后实在道行有限,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大皇子也很拎得情,能和时不时陷害自己一下的继母相处融洽才是稀罕事,再加上老爹偏心,他只好替自己早做打算,在仙界把部下仔细梳理了一番,就跑来倪少阳这儿澄清误会,至少把继母泼到自己身上的脏水都弄个干净——倪家乃是一等一的大族,即使小皇子真的得了天帝之位都不敢拿人家怎么样。   望舒听完,颇有些幸灾乐祸:“姑姑肚里那个只要平安长大,便又是个大罗金仙。即便那小皇子等了天帝之位又如何,还不是和如今一样拿姑父全无办法?没把握除掉对手,就不要轻易得罪,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儿,怎么天后她就琢磨不明白?”她转念一想,忽然收了笑容,“难道是天帝……又想换老婆了?”   行舒和羲和默默点头。   望舒咋舌道:“这也太无情了吧。”   羲和抿抿嘴,道:“天帝为人还好,只是若你是他,连续遇上这么极品的两任老婆,你八成心里也盼着她们还是早点死算了……早先那位金乌公主可是完全不知温柔和气为何物的人物,如果不是天帝命大,早就死在老婆布下的险境里了。”   行舒也跟着敲边鼓:“仙界可没有休妻跟和离这一说,除非一方去世。”   望舒吸了口气:“被你们这么一说,我怎么开始同情天帝了。”   大皇子跟倪少阳的交情绝对没好到可以留饭的地步,走出院门,他往幽冥族那边的院子望了望,想到是该把徒弟容月放出来跟旧友亲近亲近了。   重夏在湖边找到了侄女,要带她出门买菜。重华则叫走了女婿行舒,说要和他好好聊聊。羲和也回去找他老子述说下喜悦——他真的要有媳妇了。   沈辰书房里九暄和泰平也在。鉴于这些日子堂弟嘴巴功力渐长,家里平阳与望舒都是孕妇,虽然这二位都是宽容不爱计较的性子,但难保泰平“灵光一闪”,真要气个好歹,谁也赔不起,于是九暄干脆押着堂弟到师伯沈辰这儿来请教修行上的各种问题。   羲和进门来满脸欢欣地报了喜,沈辰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开心得直拍手:“万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好运气!”在仙界,能青梅竹马相伴成长的夫妻,九成九都情比金坚同生共死——这形容一点儿也不夸张。   泰平在一旁一边为好友庆幸,又为自己惆怅:“哎,我真是吃口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九暄一噎,再也忍耐不住,抬手一拳就敲在了堂弟的脑袋上,心中几乎要吐血:以后不能让他去买菜,再听见凡间市井言谈了。   书房里,行舒恭恭敬敬向岳父行了礼。   重华笑道:“坐吧。”随后便细细问起行舒修为巩固得如何,身体休养得怎样。   行舒老老实实地答了,心中微澜:极品祖父母得了好差事尤不知足,还传信来让自己再去族长那里说道,要更大的权力。   重华又道:“有些事儿也该跟你交底了。”行舒还是逍遥天仙的时候,实力不济,隐秘之事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只能徒添烦恼。   行舒挺直上身郑重道:“是。”   “幽冥王族这套功夫共有十层,望舒刚刚摸到第二层的门槛,实力已经如此骇人,唯一的弱点便是她只有一击之力。”   重华这番话意思很是明确:她闺女是天才中的天才,但越是天才越容易夭折,她需要一个强大的势力以及亲人朋友……尤其是她的丈夫悉心照顾她周全保护她。   重华神情十分诚恳:“我发觉你对晋升突破都有些抗拒,能说说原因吗?”   行舒老实交代道:“渡劫之后,总觉得魔界那边有东西在召唤我。”   重华神色一肃,凝重道:“你与魔族全无渊源,难道……是魔界下面镇着的那位?”   行舒坦然道:“小婿不知。”   重华轻拍行舒肩膀:“好孩子,辛苦你了。我得和大家合计合计。”末了,又意味深长道,“我这当爹的不会总跟着闺女。”有事儿你还是得主动跟我闺女商量,她那本事谁也琢磨不全,没准儿有办法呢。   这回还真与岳父想到一块儿了,行舒躬身应道:“是。”   行舒回了自己屋子静等望舒归来,此时平阳的老爹、望舒的二爷爷终于千呼万唤始出来地降临了。重华、元景、平阳和倪少阳站在一排,行舒望见北帝倪少阳眼含秋水,嘴角含笑,一副期待却又不谄媚的可靠姿态看着就让心生好感。行舒不由精神一震,深觉要跟这位姑父好好讨教。   当晚,二爷爷找上门来,把一个画轴郑重交给了望舒:“这是咱们幽冥族最出色的以为先祖留下的护身法宝。有空多揣摩。”闲聊几句,喝了杯茶就回去守着他闺女去了。   望舒把画轴打开:画中山水云雾清新缥缈之气扑面而来,等雾气散去画面上出现了个男子背影,一身青衣,手提长剑,长发似乎还在随风轻摆。   望舒一笑:“指尖血一滴足够了。”   行舒毕竟是世族出身,眼光不会差,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语气可不似望舒这般轻描淡写,“这是你祖先以大法力大神通封印了道分魂在内,引动此画不仅威力超群还可联系这位在上界的先祖本尊。”   望舒把画收好,让小白跳了出来,她一手狗尾巴一手狐狸尾巴,“这幅画正是对付魔界下面那位的关键。”   行舒一怔:“你都知道?”   “小白说的。”望舒顺势枕在丈夫腿上,“凡是仙界、魔界、人间、鬼界还有幽冥界身具绝大气运的人物,小白都有所感应。”说着,还调笑道,“对了,除了你,还有个人也受到了那位的吸引哟。”   行舒沉默良久,才哑声道:“我白担惊受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倒计时,这本也就十万字。目前全力准备新坑中…… 产房传喜讯     家庭会议再次召开,望舒将自己从小白处得知的消息一股脑儿全老实交代了。   这番话一说完,登时气氛凝重,望舒的二爷爷问道:“魔界下面那位还要多久破封而出?”至于加固封印?那要跑去魔界自投罗网,这种“天才无比”的主意绝不会有人提起。   望舒答道:“取决于‘钥匙’的修为。”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钥匙’是谁我不能说,否则会平添变数。”所谓钥匙其实也只是个印记,若是承载钥匙的人受伤或者身死,钥匙会转移到他人身上,已知的东西才好控制,所以维持现状无疑是个好选择。   二爷爷道:“也是,咱们先顾好自己吧。”那位若是出世,第一个倒霉的可是魔族。   大伯母也快生了,大伯重夏收拾了下,匆匆赶回幽冥界。他走了还没两天,平阳就在自家卧房里抱着肚子唤人,都已经是金仙,难产没命已经根本不可能,但生产时处置不好还是会损伤元气。至多等了半个时辰,房里就传来音讯,请大家进去。   平阳略显疲惫,歪在倪少阳身上,怀中粉嫩的小人儿正好奇地打量着进门的众人。望舒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自己这位表弟的伶俐震了一下。行舒细心,察觉到妻子的异样便轻声解释:“父母越强子女天赋越高,出生后自然更早慧。”说着,轻揽望舒腰身,声音越发温柔,“咱们的孩子兴许比这小家伙更机灵呢。”   小表弟的满月宴真是宾客云集。天帝携两位皇子驾临,幸亏大伯重夏及时归来以幽冥族太子、高阶大罗之尊分流了大量仙界世族的族长和太上长老,还有重华、元景、沈辰不遗余力冲锋陷阵,后院才得以获得安宁。   梧桐树下平阳与自家老爹悠闲小酌,而倪少阳一手抱孩一手还殷勤地给岳父斟酒,嘴里还在念叨:“父亲,媳妇儿,这回咱们人情欠大了啊。”   这种场合容月自然也来了。小狐狸喜忧参半:为望舒怀孕还有孩子的爹不是他……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心甘情愿地趴在望舒腿上,任她上下其手。顺了会儿毛,小狐狸舒坦了些,话匣子一开就有点收不住:天后胡来,还拉了群不安于现状实力又不怎么出众的仙君闹腾得乌烟瘴气,虽说这些人其实并没什么话语权,但数量众多,同样一句话被传了一万次也够人头疼不是?   天后的想法无非就是靠量变形成质变,但问题是她实力不济,并不能理解在仙界,这个量究竟要积累到个多么恐怖的程度才会真的引发质变……   小狐狸换了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只是这表情瞧起来依旧可爱迷人:“天帝嫌她丢人,今儿都没带她下界来。幽冥王族哪是能开罪的。”   望舒笑道:“照你的话说,我们幽冥族很难打交道?”   容月小脸一红嗫嚅道:“只是不好惹啦。”   也正是宾客盈门的今天,望舒见到了传说中的天帝以及他的小儿子。天帝自然俊美高贵,气场十足的同时眉宇间总是有抹化不开的忧郁。而他的小儿子不仅容貌身形气质酷肖其父,连那抹忧郁都继承了个十成十。也天帝偏爱幼子了。   望着与亲爹重华言笑晏晏的天帝,望舒知道这位陛下的温和可亲并非做戏,不由琢磨起究竟是什么样的妻子才能让这样的天帝头疼不已,避之不及。   望舒正想得开心,不防有人走近,还是怀中容月拱了她一下才反应过来——来人正是二皇子。   二皇子缓步走至望舒身前,举起手中白玉酒盏向望舒客气一笑。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望舒也没放开容月,略略福了福,权作回礼。   容月也不是呆到没眼色,他知道望舒和二皇子接下来说的话他不该在场,于是干脆又利落地“尿遁”了。   容月跑远,二皇子又向前迈了一步,诚恳道:“请恕我唐突。”   这家伙的声音……已经不单单是悦耳能形容的,低沉又慵懒,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只纤柔的手,似有似无地抚慰着听者的神魂。羲和的脸,行舒的身体配上二皇子的声音——这世界未免太完美了。   望舒摆摆手,顺便赶走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殿下客气了。”   “嗯,”二皇子沉吟了下,“我知道这很突兀,但请您……如果有余力的话留我兄长一命。”   望舒眨了眨眼:“殿下知道得真多。”   二皇子苦笑道:“知道得越多就越畏惧,还不如蒙在鼓里呢。”   望舒忽然问道:“看来殿下想自立门户?”   “您觉得我……还有您的丈夫白仙君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也是。”望舒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二爷爷交给她的那幅画轴,转手递给了二皇子。   不需要展开画卷,二皇子外放的神识已经告诉了自己这是如何霸道的东西,他顿时如释重负,“大恩不言谢,今后如有差遣,绝无二话。”   席散,家里恢复宁静。儿子满月收礼,倪少阳得了几条上好灵脉,全都布置在了家里地下。众人修炼起来更是事倍功半,羲和、九暄与泰平都触摸到了突破的机缘。而望舒身为幽冥族人主修血脉之力,仿佛也被几位好友影响,也晋了一阶。只是这进阶除了本族人之外谁都没感应,偏偏望舒让小白现身,仙君们蓦然发觉这只小狗竟长大了一圈。小白轻巧落地,冲着羲和叫了一声。   望舒翻译道:“小白说羲和你这回进阶把握十足。”   又过了几天,族里传来消息,说是大伯喜得贵子。重华和元景齐齐慨叹:“大哥终于熬出来了。”   望舒不解,元景解释道:“你大伯的年纪足足是你姑父倪少阳的两倍,我们几兄妹都是他抚养看顾长大的……”   望舒摸摸肚子,看了眼笑容和谐的行舒,心道:我这二十出头肚里都有了一双,大伯你情何以堪。   有运道化身小白认可,羲和有如吃了定心丸,果然准备充足之后,他也去渡劫了。与行舒不同,没有魔界下面那位的干扰,羲和渡劫有惊无险,虽然也是一脸血满身伤的归来,但望舒却根本没捞到出手的机会。   回家来没过多久,望舒也要生了。等在产房外面的羲和摸摸自己伤口犹未痊愈的脸,无比惆怅:“希望第一印象不要太糟糕。”   有亲爹行舒不惜金仙仙元日日夜夜悉心浇灌,生产过程十分顺利,一儿一女先后出世。众人终于可以进入产房,望舒歪在行舒胸前,用两根手指就逗弄得一双儿女咯叽咿呀个不停,而行舒脑里没别的念头,眼里更容不下别的,只含情脉脉地盯着妻儿一个劲儿地瞧。   重华站在床边,笑得声音已经哽咽:“我终于对得起祖宗也对得起孩子她娘了……”   羲和先留意到望舒气色还好,放了心,目光就不免在粉嫩的小女娃脸上多流连了会儿,小女娃似乎感受到这道视线,微转过头来瞧了瞧艳丽逼人的羲和,竟然还扯了扯嘴角。火凤也笑了笑,对着小家伙悄声道:“快点儿长大吧。”   按照天狐族的规矩,新生儿吃睡都要在父母身边,望舒去净房顺便梳洗归来,就见一双儿女齐齐挤在行舒胸前睡得正香,丈夫那蓬松柔软的大尾巴正盖在孩子们身上。   望舒一下就笑出声来:“怎么像孵蛋一样。”   行舒道:“本来就是。”说着,撩起尾巴,把儿子翻了个身,后座冲外,再把小衣裳揭开,一条细软毛绒的小尾巴连在白嫩的皮肤上,“刚刚引发了孩子们的血脉,咱们儿子一半幽冥血脉一半天狐血脉,能变狐身也能保持人形;咱们闺女一半幽冥血脉,人族和天狐血脉各占四分之一,她只会是人形。”一口气说完,就盯着望舒的脸,探究起她的反应。   行舒怕是把她那句“生几个带尾巴的娃娃”放在心上了,望舒笑得更开心了:“只要是你的孩子,我都喜欢。他们没有尾巴,我就多揪他们爹爹的代替吧。”   望舒柔言软语的次数有限,但往往每次都能说到人心坎里去。行舒听得脸红心跳,立即把自己的尾巴递了过去,又从身后捡了条薄被给孩子们裹上。望舒卷着丈夫的大尾巴躺在他身边,两个小家伙即使在睡梦中也能感知到母亲的到来,像个肉虫子似的缓缓往望舒这边蠕动。而坏心眼儿的孩子娘捏着尾巴尖儿挨个儿在孩子们脸上划拉了半天,直到他们忍不住打了喷嚏。   此情此景,让行舒觉得,因魔界那一日胜过一日的召唤带来的不祥预感也没那么揪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大结局,干脆利落完结开新坑啦啦啦啦。 ☆、大结局     仙君们口中的“近期”指的是几十年内,最多不超过百年。这种常识,望舒又不知道,她只是一门心思地努力修炼:她的直觉告诉她,大家在未来的那场大战中有惊无险,而自己即使身揣先祖的那件法宝,也要付出极大代价。   幽冥血脉的修炼之法在初级阶段,既不痛苦也不愉快,唯一的缺点是有些枯燥;等到了望舒如今这个层次,每次运功体内血液都在缓缓升温,从血热再到了身热,总难免口干舌燥、脸红心跳……望舒得把这股燥热合理转化,她冲出闭关专用的小房间,解除了守护阵法,大声叫道:“行舒!快来!”   此时,行舒正在给儿子以特有的手法按揉筋骨以及梳理毛发——如此这般,小天狐长大之后身骨才会处于最佳状态。   因为怀胎的缘故,孩子从母亲身上吸取的仙元或者血脉之力总要多于父亲,天狐族更有传统:母亲生下孩子便可以专注于休养身体、恢复修为,而养育孩子的重任则由父亲承担绝大多数。   听到母亲呼唤父亲,小天狐抖了抖尾巴,自觉地从父亲腿上爬起来,跳下地很快便跑得没了踪影。而行舒的女儿也站起小身子,声音甜美软糯地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凤凰蝈蝈?”   羲和瞬间出现,抱起自己未来的媳妇,还在小家伙的额头轻轻亲了一下。   小丫头自然而然地贴在羲和肩上,“酿唤爹,我叫你。”   行舒见状,也不客气地摆了摆手,跟自家兄弟道了句“有劳”,身形一闪倏尔消失。   望舒这边几乎望穿秋水才把丈夫盼来,她一把抓牢行舒的手腕,一个劲儿地把人硬往屋里带。   感应到望舒如今的状态,行舒狭长而别有风情的狐狸眼眯了眯,笑得春意盎然。   天狐这个仙界第一情人的名头绝不是白叫的,不论是狂野的、温柔的、细腻的、凌虐的,也不管插还是被插,他们都样样来得,各种角色也驾轻就熟,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做不到的——可谓天狐一只常相伴,万种体会在心头。   灭火完毕,望舒卷着丈夫的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银色长毛。   行舒声音温柔,还带着几分期盼问道:“这些日子都要这般吗?”   “是啊。因为急着突破才会全身燥热。“   行舒知道自己必然阻止无效,只幽幽道:“这简直是美梦成真。”天狐“能力”很强,而幽冥族在这方面也只能甘拜下风。实际上,定情以来行舒一直都没有特别尽兴过。   也就是搂着媳妇发个呆的功夫,再回过神来,望舒都已经睡出口水了。他无比怜惜,知道媳妇这些日子必定是累得狠了。他从芥子空间中取了个阵盘,不惜耗费压箱底儿极品元石,布置好快速恢复精力和仙元的法阵。   望舒越睡越舒坦,迷迷糊糊之间,温热湿润的小舌头在自己脸上舔了又舔,睁开眼睛一瞧,一只金眼小狐狸舔过之后还拿鼻尖拱了拱她,“吱。”——儿子还小,化为狐形时说话极不利落,小家伙大多数情绪都用各种声调的“吱”来表达了。   望舒撩起裹在身上的大尾巴,儿子刺溜就钻了进去,挨着父母躺下让他无比安心舒畅,又“吱”了一声就满足地合了眼睛。   望舒直睡了个神清气爽,通体舒畅,连告罄的血脉之力也恢复泰半,她张开眼,便看到了丈夫亲手布置的法阵以及镶嵌在上面已经晦暗无光的元石。此时,挤在她左右腋下的一儿一女先后醒来,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还异口同声唤道:“酿!”   望舒冲着孩子们笑了笑,便翻过身在丈夫的唇上亲了又亲,末了又悄悄地舔了一下。   鬼灵精怪的女儿把一切看在眼里,揪起亲生“蝈蝈”的尾巴,奶声奶气道:“快粥。”   显然“蝈蝈”也十分赞同:“吱!”   小天狐以传承自父亲的灵巧身法,驮着妹妹跑得飞快,把正拥吻缠绵的父母留在了卧房里。   到了四通八达的花园,女儿转去投奔凤凰爹爹和凤凰蝈蝈,儿子则去找麒麟叔叔说话。女儿还好说,火凤父子尽心尽职地教导照顾这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儿子去跟泰平聊天,却愁得九暄接连掉了好几根龙须。   看着堂弟抱着好友的儿子,天上地下各种杂事无所不聊,嘴边还没有把门的,偏偏小天狐还一个劲儿“吱吱吱”地赞同……九暄决心眼不见心不烦,一头扎进湖里,沉在湖底再不出头了。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泰平和九暄平安地进阶金仙,望舒修为提升得又稳又快,一双儿女也已经懂得给爹妈洗脚并倒掉洗脚水的时候,终于听说天帝家的大皇子修为突破,成为大罗金仙,仙界因此震动,而家里人念头一致:来了!   大家商量了一下,一双儿女以及姑父姑母家的表弟全交到了此次不必参战的元景手中照顾——只要他没有受伤又有心躲藏,上界下来的真仙大约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等到望舒的二爷爷和大伯自幽冥界前来汇合,姑父倪少阳把已经炼制成为移动城堡的家园挪动到距离魔界边境不足万里的地方,全家人准备完全,静静地等待着出手的时机。   只可惜九暄用来避难的小湖被倪少阳强行征用,做成了足可以眼观八方的水镜。家里的三位大罗金仙,每人分出一缕神识锁定在水镜之上,时刻不停地关注魔界边境的动向。   结果这积极又紧张的备战状态也没持续多久,大约一个月之后,目光略显呆滞的大皇子卷着弥漫整个天空的金光,气势十足地出现在魔界边境,甚至他背后的“尾气”都险些闪瞎在水镜边儿围观的众多“仙眼”——没办法,大皇子本体是金乌,刚刚进阶也还不能自如掌控体内暴涨的仙元,真是不得不招摇。   此时,在望舒脚边趴了一会儿的运道化身小白忽然站起身来,“汪”了一声。   望舒连忙翻译,“小白说咱们该出发了。”   行舒把后背冲着妻子一亮,望舒跳了上去,再在身上缠了好几圈儿狐尾“保险绳”,一行人才一起踏空追着在前面带路的小白而去。   穿梭万里在顶级仙君脚下也不过几个弹指之间,众人就见大皇子怔愣望着脚下泛着黑色波澜的巨大湖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白忽然又“汪”了一声,望舒传声道:“大家准备……”言犹在耳,就见大皇子毫无征兆地一头扎进黑水湖里。   倏尔一道银光闪现,二皇子惊呼一声,“大哥!”正要跟着金乌皇子跳入湖中,便被其生父天帝一把扯住了领子,随后指尖轻点,几下便把儿子彻底制住。   天帝手提儿子,面无表情地看了重夏与倪少阳领军的这一拨人,肃然道:“大罗之外,都散去吧。”   小白忽然跳了出来,冲着天帝连续“汪”了三声。   天帝瞳孔骤缩,他略沉吟了下,果然改了主意,“观战也能进益不少。”   话说天帝在诸多大罗金仙中,战力不是第一,修为也不占先,智谋亦不算顶尖,他能有今时今日,靠的是他与生俱来、远超同阶的精准直觉。最初,连幽冥太子重夏都没一眼看出小白的特异之处,但天帝只听小白汪了一声,便已知晓不可违背这大狗的意思,不止如此,自己还在它身上寻到了一丝“道”的痕迹。是以刚才天帝才会毫不犹豫地收回了自己的话。   仙人们无论交流还是思考,都当得起“心念如电”这四个字,一大堆事情都做完说完,此时距离大皇子落入湖中也只过了十息。   众仙家的注意力重回黑水湖,就在此时~惊~变骤生,黑水从湖心处泛起层层波澜,这些波澜经过挤压汇聚,渐成波涛,翻滚着奔腾着汹涌着向四处袭来。   这点小把戏可难不倒重夏,随意一挥手,一个圆形的晶壁瞬间将众人严密地包裹起来。倪少阳冲着大舅哥微微一笑,权作道谢,食指轻点,指尖便沾了一滴黑水,用心感受了一下,给出了结论,“这水能污秽神魂,大罗之下没什么抵御的好办法。”   话音刚落,行舒骤然松开了望舒的手,与被父亲制住的天帝二皇子对视一眼,二人脸上皆现决绝之色。   忽地一声巨响,连在场的几位大罗都神魂一震,身子一晃,修为差些的险些从空中跌落,却被早有准备的小白变大了身形,肩扛,嘴咬,爪捏,所有人全被它牢牢护住。泰平、九暄两个刚踏入金仙,修为不够稳固,翻涌的神魂与仙元也在小白轻轻的一声“汪”中尽皆恢复。   此时,那些黑水先是化成层层浓雾将众人笼罩,又在几位大罗联手布阵抵御无法侵染到阵内之时,陡然凝聚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黑色漩涡,而这漩涡的中心毫无征兆地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轻轻敲了几下便穿破几位大罗布置的阵法,而后出其不意地一把掐住大皇子的脖子。天帝欲夺回长子,只被那玉臂看似轻飘飘地挡了一下,便撤后闷哼了一声,足见刚刚那短兵相接的对拼让他吃了个不小的亏。   就在众人不约而同扑向那只抓着大皇子的手臂时,不停旋转的漩涡又分出丝丝黑气张牙舞爪似的攻向在场众人,对大罗来说,这黑气只要三两下便能击散,有小白全力护持的望舒又万邪不侵,倒是新晋金仙们抵抗黑气有些棘手。   忽然,羲和凤鸣一声,九暄瞬间化出原身,盘成了团护住了周遭亲朋,羲和周身这才爆出硕大一团、完全能闪瞎仙眼的凤凰真炎,须臾之间便把身周的黑气烧了个干净。火凤擅攻,银龙擅守,他俩早有十足默契在。   小白也“汪”了一声,抓着大皇子的手臂略顿了一下,旋即连带着那些黑气一起缩回漩涡的中心。   其实这只手臂来去皆是靠着以力破巧撕裂了空间,这手段明显要胜过在场的几位大罗,这几位大能也是心知肚明,就没白费力气地阻拦,唯有天帝合上了眼,嘴唇微微地抖了抖。而二皇子面无表情但袖中拳头紧攥。   望舒骑在小白背上,双手轻抚小白脑袋,小声问道:“要出来了吗?”   小白以一声清脆的“汪”回答了她。   按说望舒自打遇见行舒,出行都是常驻在自家老公的怀里或者背上,唯有这一回望舒直接跨上了小白,而行舒也没表达任何异议。   而且这一路上,夫妻俩也交流甚少,望舒从丈夫这儿收到的关注眼神甚至比不上羲和,这真是前所未有,尤其是此时行舒与天帝二儿子居然凑到了一处,仿佛在密谋着什么。   望舒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手下捏了捏小白的耳朵尖儿,传声道:“他俩这是打算舍生取义吗?”   小白在识海里回答望舒就不必“汪汪汪”了,“二皇子为了他哥,大天狐是为了你。”顿了顿,又补充了几句,“咱俩拼一拼,结果最差也就是你几百年不能提升修为;他俩要是拼一拼,小命就拼没有啦。”   “咱俩这点损失简直不值得一提,”望舒犹不甘心,“现在就不能阻止他们吗?”   “大皇子是钥匙,而他们两个……”小白还是摇了摇头,“能。但代价你承担不起。”   望舒趴在小白背上不说话了。   他俩刚刚“神交”完毕,不远处的漩涡再起变化。那些黑气逐渐凝成了一道门,然后一个黑衣男子从门中走了出来。   望舒在看向此人的第一眼,便有了明悟:每个人对这位黑衣人的观感都不一样。至少在她和小白眼里,这人胸前镶嵌着一块黑石,里面正是身体被缩小,还在不断消融着,双目紧闭的大皇子;黑衣人的眉心处还有一道触目惊心并散发着丝丝缕缕黑气的伤口。这人又笑了笑,随手一抓,破开空间一手捏住了魔界一位大罗级别的老祖,揉搓几下,这两位魔族老祖便化成了一滩血肉,被黑衣人吸入口中。   魔族大罗转瞬之间便死了两个,在场没人觉得欢喜,因为大家此刻对黑衣人来说与魔族也没有差别——都是食物。只是碍于功法特殊,黑衣人吃魔族要更顺口而已……   事实上,在场众人全被这黑衣男子一个霸道无比的神魂束缚定在了原地,如今还能自如行动的除了被小白严密护佑的望舒,就是情况特殊的行舒与二皇子了。   困住若干大罗与金仙,黑衣男子也不轻松,在伤口散逸出不少黑气之后,才能分出一份神识扫过望舒和小白,而后他便震惊了:明明一个念头就能碾死无数次的小丫头居然能让自己产生几分颤栗之感……   黑衣人决定先把自己两道“分魂”收回来——这是他当年耗费了近半修为才送出封印之地,去寻找“钥匙”的两道分魂,如今竟也不自量力地产生了另立门户的想法。他冷笑一声,背后那扇黑气凝聚的大门散出几缕,像绳子一样卷向在本尊面前几乎完全无法反抗的行舒与二皇子。   行舒回头看了眼望舒,面露决绝之色,而后魂魄离体,猛地冲进黑衣男子额头上的伤口之中。望舒依稀觉得有两三滴水溅到了脸上。   而二皇子的目光则全部集中在了男子胸前那块石头之上,之后也毫不犹豫地步了行舒的后尘。   就在二皇子的魂魄触及男子额头之时,小白在望舒识海中大叫,“就是现在!”   望舒拿出大伯送给她的卷轴,又逼出三滴本命精血弹入那正缓缓打开的画卷——同时,她识海中的“镇”已经由原先闪烁着七彩光芒变成了灰突突的模样,而“运”情况稍好,却也是急剧地暗淡了下来。   画卷中原本背身的青衣男子转过身来,随着他的步伐由虚到实,望舒和小白身前就这么突兀地多了个“大活人”。   随着这位出现,被黑衣人束缚的众人全都恢复~自~由,而眼前这青衣人的容貌……望舒竟跟他有五六分相似——细算起来,望舒该称呼他为曾曾曾曾祖父才对。   幽冥族其余三人也欣喜地上前拜见,“七祖!”   青衣人摆了摆手,又慈爱地摸了摸望舒的脑袋,“放心吧,都交给我。”   闻言,逼出精血后头晕目眩、手脚乏力的望舒再也不用强撑,终于放心地晕过去了。青衣人又揉了揉小白的脑袋,赞了一句,“了不起。你先带着望舒歇一会去。”小白得了允诺,身形一闪,扛着望舒就躲到了重夏与重华兄弟身后。   黑衣人乍见青衣人,颤抖着捂住半边脸,咬牙切齿道,“老不死的!”从他的指缝中,可以清晰地望见原本漆黑的眸子已有一个正逐渐转为金色。   青衣人微微一笑,扬剑指向老对头,“你我今日总要有个了结。”言毕,身后浮起一颗璀璨的光球,这光球也不见得多明亮多刺眼,但它一出现就令原本好端端地挂在天际的太阳都失去了踪迹。   天帝与倪少阳皆大惊,“这是天道之一,曜!”   七祖哪里肯理会后辈的想法,抬手一剑便裹挟着能将仙人烧成飞灰且最能辟邪除祟的大日真火朝黑衣人劈了下去。   果不其然,黑衣人身前骤然显出个让在场众仙一看便要心神失守,道心动摇的“煞”,堪堪挡住了七祖这雷霆万钧的一剑。光芒散去,那黑漆漆的“煞”边缘却像是烧糊了一般,洒下点点碎渣。   原来,青衣人与黑衣人早年便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只可惜幽冥族这位七祖飞升时还杀不死黑衣人,只能布下封印将其~监~禁。七祖担心有朝一日黑衣人破封而出,为出气而屠戮自家后人,留下了存有自己一个~分~身的画卷,后来随着他在灵界、真仙界修为增长,不停地送出蕴含他一丝意识的天材地宝下界,并吩咐后人们按照他的要求加固提升这幅画卷。   不过这~分~身虽好却需要充能引发,而且能发挥出的实力很大程度取决于引发能量的水准。望舒不仅是现任幽冥王的孙女,又拥有幽冥族独一无二的双重天道,尤其是她的“镇”和“运”等级又不亚于“曜”。简而言之,望舒的三滴精血足够七祖这具~分~身全力施为,但持续时间却极为短暂,他当然要速战速决。   就在七祖再次蓄力之时,黑衣人身前的“煞”忽然一阵飘忽,黑衣人的双眸也陡然转金,虽然只是一瞬,口中也硬生生地挤出了个“快!”   分魂弱了,只能任本尊宰割,但若是够强,不仅可以对本尊施加影响,甚至可以噬主,此时便是行舒与二皇子两道分魂暴起发难,暂时控制住了本尊的~肉~身。   七祖也是杀伐果断的主儿,见状毫不犹豫地爆掉身后的光球,足可笼罩整个魔界的银光将所有人吞噬,众仙别说眼睛了,连神识也深深地陷入一团银色的海洋,无论是外界还是自身,什么都感知不出来,只除了开启了灵智的“运”道化身小白一个。   小白看得十分清楚,在银光的压制之下,从七祖额头飞出一条银龙,几次穿梭撕扯就把“煞”铰成若干碎块,随后还把黑衣人缠个严实,七祖原本凝实如常人一般的身体此刻已经半透明了,却还勉力从黑衣人的体内挖出两团东西。   小白可精明啦,他知道大局已定,一会儿那只臭狐狸恢复过来自己就没必要留力保护望舒,于是大方地助了七祖以及化成银龙的“曜”一臂之力。   确切地说,应该是一尾之力,他全力抡起自己外表、长度和蓬松度都不亚于臭狐狸的大尾巴,几下抽散了犹自抗争的“煞”。掣肘尽去,银龙更加活泼灵动,弹指之间便有无数次的啃咬抓挠,失去了“煞”来护身,黑衣人并无太多办法,就连最后的那丝怨恨与不甘,也被银龙身上的光芒化为乌有。   事实上,能击败天道的也只能是天道……   黑衣人彻底消散与天地之间,七祖也差不多到了极限,撤去银光众仙也跟着神识恢复。七祖先摊开左手,手心里蜷着一只银毛金眼的美狐狸——不是行舒还能是谁?不过他因为的思绪还停留在与本尊拼命,一时就有些缓不回神。   七祖笑了笑,揉了揉狐狸的脑袋,便将他打回他自己的身体中去。灵~肉~终于合一,行舒也反应过来,救命的恩人正是媳妇的祖宗,他别无二话,给七祖磕了个头,便闪至小白身边,化为狐身,将望舒背在自己身上,还用尾巴仔细地盖住了妻子的身体。小白也当仁不让,跳上了行舒后背,在望舒手边团了个团安然睡去——他今天多次建功,也消耗了太多望舒的血脉之力。他随着望舒一起沉睡,也有助于望舒恢复体力。   扛着老婆和老婆的“宠物”,行舒毫无怨言。跟本尊搏斗这一会儿,倒让行舒的道心更加圆融,但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煞气,真可谓有得必有失,不过煞气只要有耐心总是能化解的,行舒最最开心的还是望舒……只是累脱力了而已。原本他最担心妻子会为了他不顾一切引爆两道天道,固然能杀敌,也是玉石俱焚的招数。好在……望舒真的没事,思及此处,行舒大尾巴又温柔地拂过妻子的脸庞。   却说七祖解救了要接连好几个“重”的重孙女婿,对另外一对儿就没这么耐心了,尤其是看见两个大男人还死死抱在一处。七祖暴力一掰,天帝家两位皇子倒是分开了,魂体却都稍有损伤。   天帝眉头一跳,接过了七祖丢过来的两个儿子,心情真是一半感激一半敢怒不敢言。   倪少阳拍了拍天帝,“吃白食勿嚣张。咱们被人家所救,认怂也没什么羞人的。”   天帝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   这时,七祖这具~分~身已经开始消散,他向自家几个杰出子孙微笑着点了点头,“你们很好。”说着,目光转向躺在大狐狸背上搂着小白睡得正香,“这孩子更好。我在仙界等着你们。”   言毕,化为一道银光冲天而去。   等望舒睁开眼睛,已是半月之后。虽然醒来,但她通身乏力,连根指头都懒得动弹。她旋即放弃了努力,哼了一声,准备翻个身继续补眠,却被湿润柔软的两条……搅得再也睡不下去。   望舒奋力睁开眼睛,发觉罪魁祸首正是自家老公和儿子的舌头,如今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正一头一手地守着自己。不远处,爹爹和二爹正在下棋,羲和、九暄与泰平三个正陪着自己女儿玩耍。   望舒在丈夫和儿子脸边各揪了把软毛,呢喃道:“敢扰我清梦,非拔秃你们不可,哼。”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虽是半夜俺万分清醒啊!   其实这章很早以前就写了差不多,但当时我在办公室摸鱼,写到一半就丢到网盘上来。后来隔了一阵,再找这文档却死活也翻不出来了。   多次想重写算了,但每次面对空白文档就怎么也撸不出来,短短憋出几百字就跑去更皇后了……   这回我是给杀毒软件续费,结果在赠送的网盘上居然找到了这个文档,于是俺鸡血得连夜就把奇葩完结啦,哈哈哈哈。   谢谢大家还记得这个险些太监的中篇,另外八月我大概会开新坑,到时候大家江湖再见啦~~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